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吴云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般瘫软在地。她蜷缩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内心汹涌而来的痛苦。
爸爸...妈妈...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在吴云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总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粗糙的大手却能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母亲则喜欢在阳台上种些花花草草,每到春天,小小的阳台就会变成五彩斑斓的花园。而现在,父亲从七楼一跃而下,母亲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余生——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该死的赌瘾。
啊——!吴云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拳头重重砸在地毯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像个孩子般放声痛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不知哭了多久,喉咙已经沙哑得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无声的泪水不断滑落。吴云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她想起那些追债人的话:不还钱?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现在他们做到了,不仅让她生不如死,还带走了她最爱的父母。
想起父母的不幸,此时在吴云的心里,忽然觉得韩立民和自己离婚,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是一种恩赐。毕竟这时候,韩立民带着儿子韩星在广州,已经完全和她这个赌鬼母亲失去了关联。而且还不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受到伤害。
想着儿子开心时的笑脸,和前夫韩立民曾经对自己的千般万般的好,吴云的脸上诡异的笑了。似乎是一种真正的幸福,但又显得是那么的悲伤。
电视机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可能是她刚才内心挣扎时,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我市警方今日在昌平废弃工厂举行反恐演习...
吴云木然地盯着屏幕,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她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得老大。
秦副局长今天亲自到场指导...记者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
那张圆润油腻的脸,那双小而精明的眼睛,那个标志性的假笑——吴云死都不会认错。就是这个秦副局长,在赌场VIP室里接过老板递上的厚厚信封,拍着胸脯保证这片区有我罩着;就是这个秦副局长,在她跪地求饶时,居高临下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吴云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不自觉地掐进大腿肉里。电视画面切换到演习现场全景——昌平老工业区那个废弃的纺织厂,她曾经被关在那里三天三夜,被迫注射毒品...
忽然间,吴云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她慢慢站起来,走向浴室,看着镜中那个憔悴不堪的女人。乱蓬蓬的头发,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这哪还是当年那个趾高气扬的韩太太?
我不是好东西...吴云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但你也不是好官。
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打脸颊。然后拿出酒店提供的洗漱用品,开始仔细地梳洗。动作出奇地有条不紊,仿佛即将参加一场重要约会。
梳洗完毕,吴云拨通了小诺的电话。
吴阿姨?你还好吗?小诺的声音充满担忧。
把钱给我。吴云直接说道,声音冷静得不像她自己,现金。
现在?你要做什么?
别问。ATM机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酒店大堂右侧...但吴阿姨,你需要帮助,不能——
我需要钱,现在!
听到吴云的急切,小诺无奈的给了吴云卡号和密码。
吴云挂断电话,小心翼翼的用酒店的笔记下了卡号和密码后,毫不犹豫地将手机从八楼窗口扔了出去。她看着那个小小的黑影坠落,最终消失在下方的绿化带里。
酒店吧台的餐具架上,几把不锈钢餐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吴云拿起一把牛排刀,用拇指试了试刀锋——不够锋利,但足以造成伤害。她将刀藏进袖口,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敲门声突然响起,吴云浑身一颤。
客房服务。门外传来一个女声。
吴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开门。一个穿着保洁制服的中年妇女推着清洁车站在门外。
您好,需要更换毛巾吗?
吴云的目光落在保洁员胸前的口红印上——那是一种鲜艳的玫红色。不,谢谢。不过...她顿了顿,能借我一下你的口红吗?
保洁员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廉价口红:这个啊?我刚补完妆忘了放回去。您用吧,不值钱的。
吴云接过口红,道了谢关上门。她回到浴室,对着镜子仔细涂抹。玫红色的口红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新鲜的伤口。
最后一次体面。她自言自语。
酒店大堂的ATM机前,吴云输入小诺告诉她的卡号和密码,选择了无卡取现业务,取出五千元现金。剩下的钱她转到了记忆中她和韩立民婚姻存续期间的一个共同账户里。她知道儿子韩星上学需要这些钱。
走出酒店,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吴云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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