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事办基地，林羽的专属监护病房内。
灯光被调到最柔和的档位，映照着林羽毫无血色的脸庞。
他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微弱而平稳，证明着他顽强的生命力尚未熄灭，却也仅此而已。
胸膛处依旧能看到不自然的凹陷，呼吸清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马疏萤牵着女儿况星湄的手，轻轻走进了病房。
看到林羽这副模样，马疏萤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紧紧攥住了女儿的手。
而况星湄，在看到林羽的瞬间，整个人就如同被抽走了力气，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挣脱母亲的手，踉跄着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林羽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宸晓哥哥……林羽哥哥……”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呜呜……”
她把脸埋在林羽的手边，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那天晚上失控，暴露了身份……就不会被山本集团盯上，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你也不会为了救大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少女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将一切灾难的源头都归咎于自己那晚的失控。
她觉得是自己引来了恶狼，才让保护她的林羽受到了如此重的伤害。
马疏萤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
“星湄，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
她看着昏迷的林羽，眼中充满了疼惜与敬佩：
“那天晚上，你是为了保护语宸哥哥，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才不得不显露了力量。山本集团的阴谋早已存在，他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迟早会露出獠牙。正是因为你的那次‘意外’，才让我们提前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才能有机会阻止他们更可怕的计划。”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肯定：
“可以说，山本集团计划的最终失败，有你的一份功劳。你保护了你在意的人，林羽他……他也是为了保护他在意的所有人，包括你，才会战斗到这一步。他是英雄，你也是勇敢的战士，不要用自责来玷污这份勇敢。”
马疏萤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稍稍缓解了况星湄心中冻结的愧疚，但看着林羽毫无生气的样子，悲伤依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只是无声地流着泪，紧紧握着林羽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一般。
在病房里待了许久，直到况星湄的情绪稍微平复，马疏萤才柔声劝道：
“星湄，我们先出去吧，让林羽哥哥好好休息。”
况星湄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被母亲带出了病房。
来到走廊，马疏萤脸上的哀伤被凝重取代。
她看向一直守在门外、如同雕塑般的况砚深，低声问道：
“砚深，林羽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况砚深的目光从紧闭的房门上收回，看向妻子，没有隐瞒，将林羽元婴濒临溃散、虽用阴司丹药稳住但苏醒遥遥无期的情况，以及他自己提出的那个“将林羽转化为僵尸”的方案，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同时也提到了道门众人几乎一致的强烈反对。
“……目前，争论没有结果。凝魂丹保住了他的根本，但恢复的时间，可能要以十年、数十年计。”
况砚深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转化为僵尸？不行！绝对不行！”
马疏萤听完，想也不想就立刻反驳，语气甚至比那三位掌教还要激动和坚决！
她抓住况砚深的手臂，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痛心：
“砚深！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方法？！林羽他是道门中人！是鬼谷传人！是阴司监察使！他走的是一条堂皇正道，前途不可限量！你把他变成僵尸，让他以后如何自处？让他如何面对他的师门，面对阴司，面对他所守护的芸芸众生？”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僵尸，终究是异类！是被排斥在正常社会边缘的存在！我们一家经历过这种痛苦，你难道还想让林羽也承受这样的痛苦吗？让他明明守护了人间，却要被曾经守护的人恐惧、排斥，甚至追杀？你难道想让他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自己曾经可能要去对付的存在，然后在无尽的矛盾和痛苦中度过余生吗？！”
马疏萤的质问，句句诛心，直指转化为僵尸后最残酷的现实——
身份认同的撕裂与社会归属的丧失。
她太了解这种滋味了，她不愿看到林羽，这个她真心当作弟弟般疼爱的年轻人，也坠入同样的深渊。
况砚深沉默地听着妻子的控诉，没有辩解。
他知道马疏萤说的是事实，是远比道门教条更贴近血肉的真实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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