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前灯在沙墙上割开两道昏黄的光,苏明远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车载GPS早已失灵,仪表盘上的油量指示灯像只血红的眼睛,在深夜的腾格里沙漠里格外刺眼。
“还有多久到绿洲?”副驾的陈薇扯了扯遮阳板,防晒霜混合着冷汗在脸上结成盐霜。后排的周野突然发出低咒,相机镜头对准车窗外:“你们看——”
沙丘阴影里浮现出半截石雕,风化的人面蛇身像盘在沙砾中,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越野车的方向。苏明远踩下刹车,车轮在沙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三个月前,他在考古所库房发现一卷残破的唐绢画,上面绘着相同的人面蛇身像,旁边用朱砂写着“沙海禁城,生人勿近”。当时管理员老陈曾盯着绢画浑身发抖:“小苏,这东西……库房登记册上根本没有记录。”
“是精绝国的图腾。”考古系学生林小羽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里带着兴奋,“史书记载精绝王城突然消失在沙漠中,难道真的存在?”他不知道,苏明远没告诉他的是,绢画背面还有行用密砂写的小字:“三牲祭典,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沙暴毫无征兆地降临。狂风卷着沙砾拍打车身,苏明远勉强看清前方百米处有片模糊的黑影——像是座坍塌的城门。他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沙地上打了个滑,最终停在半截石拱门前。
城门上的浮雕已经风化,但仍能辨认出诡异的祭祀场景:无数人跪在人面蛇身像前,祭司举着弯刀划开少女的胸膛。陈薇突然指着浮雕尖叫:“她的胸口!有蛇形咒印!”那少女的面容,竟与苏明远在库房监控里见过的神秘红衣女子一模一样。
众人下车时,沙暴突然停息。月光照亮城内废墟,断壁残垣间散落着陶片和人骨,每具骸骨的胸骨上都刻着相同的蛇形纹路。林小羽蹲下身,手电筒光扫过骸骨手腕:“这些人都是被活埋的,手腕有捆绑痕迹。”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沙地上突然扭曲,五指变成蛇信状。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苏明远打开后备箱,取出卫星电话准备求救,却发现信号格全灭。周野架起三脚架,镜头对准中央的方尖碑,碑身刻满楔形文字,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光泽。当镜头对焦时,取景器里的方尖碑表面突然浮现出血珠,顺着文字纹路汇聚成三个汉字:“祭品来”。
子夜时分,苏明远被寒意冻醒。帐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在沙地上拖曳重物。他掀开帐篷拉链,看见陈薇站在方尖碑前,背对着他缓缓举起双手,月光照亮她裸露的后背——雪白的皮肤上,正浮现出蛇形咒印的纹路,每道纹路都像活物般蠕动,渗出金粉般的荧光。
“陈薇?”他出声呼唤。女人突然转身,双眼泛着诡异的银灰色,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弧度:“祭品准备好了。”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剧烈抽搐,指甲缝里渗出细沙,整个人像被抽干般迅速萎缩,皮肤下传来“沙沙”的碎裂声,仿佛骨骼正在化作沙砾。
苏明远尖叫着冲进帐篷,摇醒同伴。当他们再出来时,陈薇的尸体蜷缩在方尖碑下,皮肤呈沙砾状,胸口的咒印深可见骨,更恐怖的是,她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出道金环般的勒痕,与绢画上祭女的装饰完全一致。
第二日清晨,周野的相机里出现了不可能存在的照片:深夜的方尖碑旁,站着个穿汉服的女子,长发垂落遮住脸庞,她的手腕上缠着活物般的蛇形金饰。而现实中,众人的手腕上都出现了淡红色的勒痕,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过。
“我梦见了那个女人。”林小羽盯着篝火,声音发颤,“她站在沙丘上,说我们偷走了属于沙蛇的东西。”他指向苏明远背包:“那卷唐绢画,是不是从精绝遗址出土的?”苏明远沉默,想起半个月前,他在库房整理档案时,曾看见所长办公室的密档夹里,夹着张与他们现在所处遗址相同的航拍图,标注日期是1962年,照片上的方尖碑顶端,分明盘着一条巨蛇。
正午时分,热浪几乎要烤化皮肤。周野突然指着远处惊呼:“绿洲!”众人望去,沙丘后方浮现出波光粼粼的湖泊,湖边椰林摇曳,穿白衣的女子站在岸边向他们招手——正是照片中的汉服女子。
“别去!”林小羽突然抱住苏明远的腿,“那是海市蜃楼!精绝传说中,沙蛇会化作绿洲引诱旅人,吞噬他们的灵魂。”但周野已经扛着相机跑向绿洲,身影渐渐消失在热浪中。
当苏明远追上时,周野正跪在湖边,双手捧着湖水往嘴里灌。清澈的湖水在他掌心化作细沙,簌簌落在沙地上。“救救我......”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七窍流出沙砾,“她在湖里......”
湖中心的水突然沸腾,穿汉服的女子破水而出,长发间缠绕着碗口粗的沙蛇。她张开嘴,露出两排蛇牙,脖子上的金饰活过来般钻进周野的喉咙,他的皮肤下立刻鼓起蠕动的包块,顺着脖颈爬向胸口。苏明远转身狂奔,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混着沙蛇嘶鸣,回头时只见周野的身体已扭曲成S形,四肢关节反向弯曲,正向他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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