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攥着被冷汗浸湿的登山绳,第三次核对手机信号——屏幕上“无服务”的提示像块黑疤,嵌在满是树影的暮色里。身旁的小刚正用登山杖戳着地上半埋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模糊的“陈”字,边缘爬满墨绿色的苔藓,像是谁凝固的泪痕。
“都说了别走这条野路,你偏不听。”小明的声音发紧,风吹过头顶的树冠,叶子摩挲的声音像无数人在低声说话。他们本来是想抄近路去山那边的观景台,却在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里迷了路,等雾散时,四周只剩密得能攥出水的树林,连太阳的方向都辨不清。
小刚却满不在乎地踢了踢石碑:“怕什么,山上不都这样?再说咱们带了帐篷和压缩饼干,今晚凑合一宿,明天总能找到路。”他说着抬头往树林深处望,忽然眼睛一亮,“你看那边,好像有光!”
顺着小刚指的方向,果然有一点昏黄的光在树影间闪烁,像是有人家的灯笼。两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收拾好东西就往光亮处走。越靠近,空气里越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草木的清香,而是像旧木头泡在水里的腐味,混着淡淡的香灰味。
那是一间孤零零的木屋,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棵老松树下,屋顶铺着的茅草已经发黑,几扇木窗没有玻璃,只用破布帘挡着。方才看到的光,就是从最左边那扇窗里透出来的,隐约能看到里面有跳动的火光,像是蜡烛在烧。
“有人吗?”小刚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木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里面没有回应,只有火光还在跳动。
小明拽了拽小刚的胳膊:“要不别敲了,咱们还是去别处搭帐篷吧。”
“怕什么,说不定是守林人的屋子,问问路总没错。”小刚说着,又敲了敲门,这次用的力气大了些。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是个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磨木头:“进来吧,门没锁。”
小刚推开门,一股更浓的腐味和香灰味扑面而来。屋里没开灯,只有桌子上点着一根白蜡烛,烛光摇曳着,把屋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老太太坐在桌子旁的木椅上,背对着他们,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红绳扎着,身上穿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还破了个洞。
“老人家,我们是来登山的,不小心迷了路,想问问您这离观景台还有多远啊?”小刚客气地问道。
老太太没有回头,只是慢慢抬起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相框:“先坐下吧,喝口水。”她的手枯瘦得像树枝,指甲盖泛着青黑色,手腕上戴着一串发黑的佛珠,佛珠上的漆都快掉光了。
小明和小刚在桌子旁的小板凳上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相框上。相框是老式的红漆相框,边缘已经掉漆,里面的照片有些发黄。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和老太太身上一样的蓝布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背景就是这间木屋的门口,门口还挂着一串红辣椒。
“这是您年轻时的照片吗?真好看。”小刚随口夸了一句。
老太太终于慢慢转了过来,小明和小刚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太太的脸像是被水泡过的面团,皮肤松弛地耷拉着,眼睛浑浊得像是蒙了一层白霜,嘴角却向上咧着,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的左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疤痕的颜色是深褐色的,像是一条蜈蚣趴在脸上。
“这不是我,”老太太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这是我女儿,叫陈阿妹。”她顿了顿,指了指照片里姑娘的胸口,“她以前最喜欢戴我给她绣的荷包,红布面,上面绣着鸳鸯。”
小明的目光落在照片里姑娘的胸口,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荷包。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那荷包的颜色有些奇怪,不像是红布,倒像是干涸的血的颜色。
“那您女儿现在……”小刚刚问了一半,就被小明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抬头看到小明递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紧张,像是在提醒他别问了。
老太太却像是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接着说道:“她走了,走了二十年了。那天也是这样的天,雾特别大,她去山那边给她男人送干粮,就再也没回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找了她整整三个月,把这山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找遍了,最后只在山涧里找到了她的荷包,荷包上的鸳鸯都被血染红了。”
屋里的烛光突然晃了一下,火苗变得又细又长,映得老太太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小明感觉后颈一阵发凉,他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已经自己关上了,破布帘垂在那里,像是两道黑色的帘子。
“老人家,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我们还是去外面搭帐篷吧。”小明站起身,拉着小刚就想走。
“别急啊,”老太太突然提高了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尖细,“你们不是要问路吗?我告诉你们,这山里啊,晚上不能随便走,尤其是雾大的时候,容易遇到‘找路的人’。”她指了指桌子底下,“你们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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