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的日子,如同浸在温水里,缓慢、安静,带着一种被隔绝的暖意。林静姝几乎要沉醉在这种无人打扰的静谧中了。每日规律的灵泉滋养,让她内里的生机如同春日冻土下的草芽,悄然勃发。虽然外表依旧是那副弱不胜衣的模样,需要赵嬷嬷和丫鬟小心搀扶,偶尔在父亲面前还会刻意流露出几分疲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萦绕不散的、濒临破碎的虚弱感,正一点点离她远去。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意识在万界图书馆和现实书籍间穿梭,如饥似渴地填补着认知的空白,享受着精神世界的充盈。父亲林承泽几乎每日都会来看她,有时只是静静地坐一会儿,看她读书;有时会带来些新搜罗来的、看似不起眼却内容有趣的杂书;有时甚至会略显笨拙地跟她讲几句边关风物,试图拓宽她的“眼界”。静姝大多只是听着,偶尔点头,但父女间那种无声的默契与日渐增长的信任,让这方小天地愈发稳固。
然而,侯府并非只有听雨轩。外面的世界,也从未真正忘记这位深居简出的嫡女。
这日晌午过后,静姝刚在书房窗边的软榻上小憩片刻,正打算继续“翻阅”空间里关于本朝律法中田产诉讼的案例,外间便隐约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打破了听雨轩惯有的宁静。
她的心下意识地一紧。社恐的本能让她对任何未经允许靠近领地边界的“外来者”都充满警惕。
很快,守在外间的小丫鬟有些慌张地进来禀报:“小姐,老夫人和王姑娘来了,就在院门外。”
果然来了。静姝眸光微沉。她记得头七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也知道这位祖母和那位表姑妈,并未真正放弃对听雨轩、对她这个“病弱”嫡女的“关心”。
她没说话,只对侍立在一旁的赵嬷嬷看了一眼。
赵嬷嬷会意,她是得了侯爷死命令的,当即整理了一下衣襟,面色沉稳地走了出去。
听雨轩的院门并未大开,只开了一道缝隙。赵嬷嬷站在门内,对着门外明显来意不善的两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老夫人安,王姑娘安。”赵嬷嬷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小姐方才吃了药歇下,李太医再三叮嘱需绝对静养,受不得丝毫惊扰。侯爷也有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小姐休养。还请老夫人和王姑娘体谅,改日再来吧。”
院门外,老夫人穿着一身赭石色万字不断头纹的锦缎褙子,面色沉肃。她身边站着的王婉如,则是一身娇嫩的水红色衣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委屈。
“赵嬷嬷,”老夫人开口,声音带着惯常的威严,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内的院落,“我身为祖母,来看看自己病中的孙女,难道也不行?这侯府里,何时有了将我拦在门外的规矩?”
王婉如立刻柔声附和,语气却带着软钉子:“是啊,赵嬷嬷。我们也是听闻表小姐身子一直不见大好,心中实在挂念。这做长辈的一片心意,总不能连门都不让进吧?何况,这听雨轩如今连个主事的女主子都没有,我们进去看看,帮忙照料一二,也是应当的。” 她说着,竟向前一步,似乎想凭借身份强行推开院门。
赵嬷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却寸步不让的姿态:“老夫人言重了。并非老奴胆敢阻拦,实在是小姐的病体经不起任何风险。前次在侧厅,小姐便是被惊着了,回去后咳了半宿,侯爷心疼得了不得,这才下了严令。老奴也是奉命行事,不敢有违。若因此冲撞了老夫人,老奴甘愿受罚,但小姐的安危,老奴不敢不顾。”
她这话,既点明了上次的“前科”,又搬出了林承泽的军令,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堵得老夫人面色更加难看。
王婉如见硬的不行,立刻转换策略,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带上了哭腔:“姨母,您看……我们也是一片好心,难道就这么不被理解吗?表小姐年纪小,失了母亲,身边没个女性长辈细心教导怎么行?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竟试图从赵嬷嬷身侧的缝隙往里挤!
就在这拉扯的关头——
“咳咳!咳咳咳——呕——”
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声响,猛地从正房书房的方向传了出来!那声音痛苦而急促,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惊惧之意,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嬷嬷脸色“唰”地一变,再也顾不得门外两人,猛地转身,朝着书房方向,用充满了焦急和心疼的语气高声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又被惊着了?!快!快拿水来!”
她这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将一个忠心老仆的惊慌失措表现得淋漓尽致。
院门外的老夫人和王婉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声吓了一跳。王婉如挤门的动作僵在原地,脸上那伪装的担忧差点挂不住。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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