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幸福面馆的卷闸门被哗啦一声推上去。张姐手脚利落地把凳子从桌上搬下来。
“这死老刘,一大早就去仓库,也没人给我搭把手。”她嘴里嘟囔着,把凳子顿在地上。
门口光线一暗,大玲领着小娟进来了。
“张姐,来得真早。”大玲笑着打招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小娟怯生生地喊了声:“张姨早。”
张姐上下打量了大玲一眼。这女人今天换了件浅粉色的短袖,头发梳得整齐,看着比昨天精神些。
“嗯。”张姐从鼻子里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个煮鸡蛋,塞到小娟手里,“没吃早饭吧?拿着。”
小娟看着手里的鸡蛋,没敢接,抬头看妈妈。
大玲推了笑:“张姐你看你,太客气了。小娟,快谢谢张姨。”
“谢谢张姨。”小娟小声说,把鸡蛋小心地放进口袋。
张姐心里那点皱巴巴的优越感,被这声‘张姨’熨帖得平平展展。她清了清嗓子,那点拿腔拿调的架势,便不自觉地端了出来:“大玲啊,既然来干活了,有些规矩得跟你讲讲。这抹布,擦桌子和擦灶台的要分开,不能混着用。客人吃完的碗,得先用热水冲一遍再洗,不然油渍洗不干净。”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大玲的反应。大玲只是点头,脸上挂着笑:“晓得了,张姐。”
张姐心里哼了一声。装得倒挺像,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她最烦这种表面顺从,背地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的人。
“还有啊,”张姐继续说,“客人来了要主动招呼,别等着人家叫。咱们这店虽然不大,服务得跟上。”
大玲还是点头,已经开始动手擦桌子了。她擦得很仔细,连凳子腿都不放过。
张姐看着她麻利的动作,她心里那点优越感又冒出来,像衣襟上别着的一朵不起眼但香气持久的假花,虽不名贵,却足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将她与大玲泾渭分明地区隔开来。
哼!再能干也是个打工的,这店还是她和红梅说了算。
成年人的世界,尊严是靠自己挣的,但优越感,往往是通过打量别人得来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红梅和常松一前一后进来。常松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张姐,我给你带了俩包子,梅菜肉的。”红梅把袋子递过来,脸上带着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馅。”
张姐接过还温热的包子,心里那点因为大玲带来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她得意地瞟了大玲一眼,心里的潜台词响得跟锣鼓点儿似的:瞧见没?这,才叫自己人!红梅还是最惦记我!”
人到了某个年纪,友谊的深浅,不再取决于说了多少知心话,而是记得对方爱吃哪种馅的包子。
“红梅你就是细心。”张姐咬了口包子,含混不清地说,“这馅调得正好,不咸不淡。”
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嘀咕:红梅给我带包子,没给你大玲带吧?哼,谁近谁远,这不是明摆着?
小娟已经懂事地拿起抹布,开始擦另一边的桌子。特别认真。
红梅看着小娟,对常松说:“这孩子真懂事。”
常松嗯了一声,目光不经意扫过大玲。大玲正好抬头,两人视线撞个正着。常松立刻移开目光,假装去看墙上的价目表。大玲也低下头,继续擦桌子,耳根却悄悄红了。
张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这俩人怎么回事?眼神躲躲闪闪的。
“英子呢?”大玲问,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在家复习呢,开学就高三了。”红梅说,“她中午再过来。对了玲姐,你昨天睡得好吧!六楼爬的累不?”
“还好的,六楼是高了点,但通风好,晚上凉快。”大玲说着,看了眼常松,“还得谢谢常松兄弟,帮我们搬东西。”
提到昨晚,常松和大玲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常松干咳一声:“应该的。”
红梅看了眼常松,“玲姐你也太客气,还让常松带罐头回来给英子。”
常松正弯腰系鞋带,听到“罐头”两个字,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大玲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转身去拿水壶:“不值啥钱,给孩子甜甜嘴。”
张姐嚼着包子,眼睛在常松和大玲之间扫了个来回。这两人,提到罐头怎么都怪怪的?她心里嘀咕,但没往深里想。
这时门口晃进来一个人,是隔壁的胡老板。他一进门,眼睛就黏在大玲身上。
“哟,红梅,张姐,这位是?”胡老板搓着手,笑嘻嘻地问。
“新来的帮工,大玲。”张姐没好气地说。
胡老板上下打量着大玲。这女人虽然穿着朴素,但身材结实匀称,胸脯饱满,腰却细,一看就是干农活练出来的。脸上虽有风霜,但眉眼间有种利落劲,比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有味道多了。
他心里痒痒的。红梅他是不敢想了,这新来的说不定有机会。要能睡上一回,肯定舒坦。
有些男人的目光,不是欣赏,而是一种无声的拆迁,他们总想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建立一番想象中的丰功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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