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行孙的身影刚出现在院门口,就带起一阵风,把石碾上的麦粒吹得簌簌作响。他个子不高,却脚步稳健,玄色短打外罩着件粗布坎肩,坎肩的补丁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钻出来。
“公子!”他对着伯邑考抱拳,声音里带着股泥土的厚重,“按您给的舆图,我把九十九处地脉节点都摸透了!从北海的岛礁到南山的石缝,每处都埋下了‘聚灵麦种’,只等您一声令下,就能借地脉之气,布成‘藏锋阵’!”
伯邑考放下手里的木瓢,瓢里还盛着刚调好的麦种浸液。他走到院中央的老槐树下,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是历年记录的地脉走向。“辛苦将军了。”他指尖划过其中一道深痕,“这处是岐山主峰的地脉龙眼,当年父亲说,这里的土能养出‘通灵麦’,果然没说错。”
土行孙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是块巴掌大的青石,石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像片放大的麦叶脉络。“您瞧,这是我从最后一处节点带回来的土,混了九十九处的地气,攥在手里都发烫!”他把青石往石桌上一放,石面立刻腾起层淡淡的白气,惊得石碾上的麦粒又跳了跳。
“昆仑那边……没察觉?”伯邑考问,声音压得低了些。月光透过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像蒙着层薄纱。
土行孙往灶房的方向瞥了眼,太姒刚端着麦粥进去,此刻院里只有他们两人。“放心!”他拍着胸脯,坎肩上的泥点震落下来,“我用‘地行术’时,专挑子时钻地,借的是土脉的掩护。那些仙师们整日盯着天上的云气,哪会留意脚底下的动静?再说了——”他凑近几步,声音里带着股执拗,“我虽是昆仑弟子,可打小在西岐的麦地里打滚长大,肚子里装的是麦粥,不是仙露!人族的事,比仙门的规矩重!”
伯邑考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土行孙小时候的模样。那时这孩子总爱跟在播种的老农身后,用小手刨土,说要看看种子在地里怎么发芽。有次被昆仑的仙师撞见,骂他“玩物丧志”,他却梗着脖子说:“土里有灵气,比你们的丹炉里多!”
“将军说得是。”伯邑考从老槐树的树洞里取出个木盒,盒里铺着麦秸,放着枚通体黝黑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田”字,笔画间嵌着细碎的麦芒,“这是‘地契令’,能引动九十九处节点的地气。等下我以人皇剑为引,将军只需将灵力注入这令牌,‘藏锋阵’自会启动。”
土行孙接过令牌,入手温润,竟不像石头,倒像块被麦糠养了多年的老木。“这阵法妙就妙在‘藏’字。”他摩挲着令牌上的麦芒,“百姓们在阵里修炼,灵气会顺着麦根往地里钻,仙神就算掐算,也只当是土地生发的生气,绝不会想到是人族在积蓄力量。”
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响过后,万籁俱寂。伯邑考抬头望了眼天,银河在天幕上流淌,像条缀满碎星的麦浪。“时辰到了。”他解下腰间的人皇剑,剑身出鞘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道温润的白光,悄无声息地漫过石碾、麦垛、育秧的木盘,所过之处,麦粒上都泛起层极淡的光晕。
土行孙握紧地契令,足尖点地,整个人竟微微浮起,双脚离地半寸,周身腾起层土黄色的气浪。“公子,准备好了!”
伯邑考举剑指向老槐树,剑尖的白光顺着树干往下沉,钻进泥土里。刹那间,院外的田垄里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有无数麦根在土里伸展、相握。石桌上的青石忽然亮起,九十九道细光从石面射出,与天上的星子遥相呼应,却又在触及夜空时悄然隐去,化作渗入泥土的暖芒。
“就是现在!”伯邑考低喝一声。
土行孙将地契令往地上一按,令牌瞬间没入土中。紧接着,整座西岐城仿佛轻轻呼吸了一下——打麦场的麦垛上腾起薄雾,南山的石缝里渗出露珠,连库房里育秧木盘里的“灵秀麦”种子,都在夜色里悄悄顶破了种皮。
“成了!”土行孙收回手,脸上沾着的泥点在光晕里闪着光,“您看,灵气都顺着麦根往下走了,像水流进了田垄,藏得严实着呢!”
伯邑考收剑回鞘,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走到石碾旁,抓起一把麦粒,指尖传来淡淡的暖意——那是阵法运转的灵气,混着麦香,踏实得像母亲的手。
“明日让王老兵教百姓们‘吐纳诀’,就说是‘种麦时顺气的法子’。”他望着远处的田埂,那里的麦苗在夜色里舒展叶片,像在悄悄积蓄力量,“灵气顺着麦根走,百姓们握着锄头修炼,既不耽误农活,又能藏住气息,紫霄宫那位就算有通天本事,也难窥破这人间的寻常烟火。”
土行孙嘿嘿笑起来,坎肩上的补丁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装满了麦种的小布袋。“还是公子想得周全!以后咱们人族,既能种出饱肚子的麦子,又能练出护家的本事,再也不用看仙神的脸色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