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竹苑,沐瑶笙的心绪并未完全平复。
宫远徵那双冰冷中带着探究的眼睛,以及那片毒性猛烈的花瓣,都像烙印般留在她的脑海里。
她取出那块被腐蚀的手帕,盯着那圈焦黄痕迹,眉头微蹙。
宫远徵的敌意显而易见,但这敌意之中,似乎又掺杂着一丝对她来历和本事的好奇。
这种复杂的态度,比纯粹的排斥更让人难以应对。
她将手帕小心收好,这既是警示,或许日后也能成为某种凭证。
正当她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在徵宫周边谨慎行事时,院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并非侍女那种轻盈的步子,而是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律性。
沐瑶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心中已有预感。
果然,敲门声响起,随后是金繁那标志性的、不带多少温度的声音:“沐姑娘,角公子有请。”
该来的总会来。
宫尚角的亲自召见,才是她踏入宫门后真正的第一道关卡。
比起宫远徵直白的挑衅,这位角公子的审视恐怕会更加深沉难测。
“有劳金侍卫带路。”沐瑶笙打开门,神色平静地跟上金复。
这一次,金复并未带她走向昨日那处偏殿,而是穿过更为曲折的回廊,走向宫门深处更为核心的区域。
沿途的守卫明显更加森严,建筑也愈发显得庄重肃穆。
最终,他们在一座气势恢宏、匾额上写着“角宫”二字的殿阁前停下。
殿宇整体色调偏冷硬,以深灰和玄黑为主,檐角如刀削般锋利,无声地彰显着其主人的风格。
踏入殿内,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中陈设简洁至极,几乎不见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必要的桌椅和灯盏,显得空旷而威严。
宫尚角端坐在主位之上,并未处理公务,而是仿佛专程在等待她。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少了些许昨夜的凌厉,但那双眼眸依旧深邃如渊,落在沐瑶笙身上时,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角公子。”
沐瑶笙上前几步,依礼躬身。
她能感觉到宫尚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评估每一个细节。
“沐姑娘,请坐。”
宫尚角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他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谢公子。”沐瑶笙依言坐下,姿态端庄,既不怯懦,也不张扬。
宫尚角并未立刻进入正题,而是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动盏盖,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这短暂的沉默,反而营造出更大的压力。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目光如炬:“沐姑娘,昨日仓促,许多事未及细问。你说你是沐家后人,持信物而来。据我所知,沐家避世已有数十年,为何突然派你前来?所求究竟为何?”
果然直指核心。
沐瑶笙心知含糊其辞绝无可能过关,她抬起眼,目光坦诚地迎向宫尚角:“回角公子,瑶笙此次前来,并非受家族派遣。实是……家祖已于月前病故。临终前,他老人家将玉佩交予我,言明宫门或可在我无所依傍时提供庇护,并嘱托我需完成一件沐家未竟之诺。至于这诺言具体为何,家祖并未明言,只说我到了宫门,自会知晓。”
她选择说出部分实情,隐瞒了家族可能遭受威胁的具体细节,将重点放在“庇护”和“未竟之诺”上,这既符合她孤女的身份,也留下了必要的悬念。
“未竟之诺?”
宫尚角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微眯,“沐家与宫门,尤其是与徵宫,确有旧谊。但那已是上一辈的往事。时过境迁,你仅凭一枚玉佩和一句模糊的嘱托,便要我宫门担此干系?”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质疑,同时也是一种施压。
沐瑶笙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但语气依旧镇定:“瑶笙明白此事唐突。不敢奢求宫门无偿庇护。沐家虽已式微,但于医药一道尚有些许传承。瑶笙不才,愿尽所能,或为宫门诸位调理身体,或应对一些……寻常医师难以处理的疑难杂症,以此作为安身立命的代价。”她再次强调了自己的价值,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筹码。
宫尚角审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心虚或伪装。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灯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话题却陡然一转:“今早,你去过远徵弟弟的药圃了?”
沐瑶笙心中一震,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她如实回答:“是。清晨散步,被药香吸引,无意间闯入。并与徵公子……有了一番交谈。”
“交谈?”
宫尚角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而非,“我那弟弟,性子孤拐,不善与人交际。他没为难你?”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更深的探究。
“徵公子……性情直率,与瑶笙探讨了些许药理知识。”沐瑶笙斟酌着用词,避重就轻。
她自然不会主动提及那片有毒的花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