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猛地一跳,映得君墨寒眸底寒光乍现。
他指腹重重压过密报上的墨字——“王妃”、“药方”、“疫情立控”。
每个词都像针,扎在他固有的认知上。
李晚宁。
这个名义上的新婚妻子,过门才几天?
新婚夜不哭不闹,第二天就雷厉风行整顿了积弊多年的账房,现在,连突发时疫都能被她一手摁灭!
这哪里是后院女人?这分明是……妖孽。
“王爷。”亲卫统领萧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王妃娘娘求见,说是有要事,非此刻说不可。”
君墨寒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
深夜主动来外书房?
他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声音冷沉:“让她进来。”
门被推开,一道素白身影踏入这片充满硝烟与权谋气息的领地。
李晚宁只着一件月白襦裙,发间除了一支素玉簪,再无点缀,与这满室兵戈铁马的氛围格格不入。
可她步履从容,仿佛踏月而来,巡视自家领地。
“王爷。”她微微颔首,目光清亮,直直迎上他审视的视线,没有半分新妇的羞怯或惶恐。
“本王不喜绕弯子。”君墨寒开门见山,视线落在她手中那本陈旧的蓝皮账册上,而非女子常见的绣帕。
李晚宁也不废话,上前将账册“啪”一声轻放在紫檀木大案上,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君墨寒扫了一眼,是府里往年的杂项账目,他向来不屑理会。“内宅琐事,王妃自行决断。”
“若只是琐事,妾身岂敢深夜打扰王爷清静?”
李晚宁唇角微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若这里面,藏着北境三州军饷亏空的线索,以及兵部侍郎张谦大人,是如何用霉米陈糠替换精锐军粮的证据呢?”
“嗡”的一声,君墨寒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北境军饷是他的命脉,也是朝中无数双眼睛盯着肥肉!
他猛地抓起账册,急速翻动。
前面几页确是寻常采买记录,但越往后,笔锋渐变,几笔看似普通的药材、布匹采买,时间、数量、经手人,竟与他军中所知几次亏空隐隐吻合!
更触目惊心的是,里面夹杂着几个关键人名和钱庄流水,指向性明确!
这绝非巧合!这女人,是人是鬼?!
竟能从陈年旧账里挖出这等隐秘!
“说!谁告诉你的?”君墨寒“嚯”地起身,高大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整个书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需要知道,这是她背后势力的投名状,还是她本人的……神通!
李晚宁却像是没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气势,自顾自在一旁的梨木椅上坐下,甚至还优雅地拂了拂裙摆。
“王爷何必动怒?王府每年采买的冬炭、棉服、伤药,与军需采买线路多有重叠,经手人也就那么几个。”
“妾身不过是将五年内的相关账目重新核验,对照市价、损耗,再结合一些……关于张侍郎等人不太体面的癖好和开销,稍加推算,便看出了端倪。”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君墨寒背后却泛起寒意。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心算能力、对世情的洞察,以及对朝堂官员隐私的了解!
这是一个深闺妇人能有的本事?
“你‘恰好’知道得也太多了!”他语气森然,疑窦丛生。
李晚宁抬眸,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像是看透了什么。
“王爷就当我死过一次,从阎王殿里爬回来,顺便看了几眼生死簿吧。”
她不等他深究这惊人之语,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务实,“现在追究消息来源有何意义?证据是真的。
张谦是太子的钱袋子之一。
扳倒他,不仅能断太子一臂,肃清军需,王爷在陛下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君墨寒心脏猛地一缩!
她不仅点出问题,连后续操作和利益都摆得清清楚楚!
这份心智和格局……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撞上她的视线,试图从那双清澈见底又深不见底的凤眸里找出破绽。
“你想要什么?”他不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忠心,尤其是来自这个让他完全看不透的女人。
李晚宁笑了,这一笑,如冰莲绽放,清冷中带着明晃晃的野心。“和王爷说话就是痛快。妾身要的,很简单。”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王府之内,我要绝对的话语权,无人可欺。
王爷麾下,我要一席之地。
不是以王妃的身份,而是以……合作者的身份。”
“合作者?”君墨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女人,竟敢与他平起平坐谈合作?
“不错。”李晚宁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指尖划过北境蜿蜒的边界,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爷志在天下,岂能困于内宅方寸之争?那些后院的蝇营狗苟,于妾身而言,如同蝼蚁争食,毫无意趣。这一世,我不想再浪费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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