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书房的窗棂上,发出细密的声响。沈清弦放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眉心。已是子时,萧执还未回府——兵部那桩军械案似乎到了关键处。
林婉儿端着一盏冰糖雪梨羹轻手轻脚地进来:“王妃,您歇歇吧,这都看了一整日的账了。”
“云舒送来的这些账目,确实有些意思。”沈清弦接过瓷盏,用银匙搅动着温润的羹汤,“你看这里,‘百草堂’上个月往凝香馆送的那批檀香,价格比市价高了足足两成,但成色标注却是‘中等’。而同一批货,卖给城南‘瑞香阁’的却是‘上等’,价格只高一成。”
林婉儿不解:“这……是看人下菜碟?”
“不止。”沈清弦指尖点着账册上的几处标记,“关键是,凝香馆负责验货的师傅在收货单上签的是‘验讫’,可仓库的入库记录里,这批檀香的数量比收货单上少了三斤。云舒核对了那几日的出货记录,并没有对应的出库。”
“有人暗中截留了?”林婉儿睁大眼睛。
沈清弦颔首,眼中闪过资本女王特有的锐利光芒:“而且截留得很巧妙,每次只少一两斤,混杂在大宗货物里不易察觉。若非云舒心细,将三个月的出入库流水逐笔核对,根本发现不了。”
她合上账册,端起瓷盏抿了一口雪梨羹。温润清甜的口感让她疲惫的精神舒缓了些许——这羹里添了少许灵蕴露滋养过的枸杞和冰糖,效果确实不同。
“婉儿,去把上个月凝香馆所有经手过檀香的伙计、师傅名单拿来。特别是……负责仓库管钥的那几个人。”
“是。”
林婉儿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雨打窗棂的声音。沈清弦起身走到多宝阁前,打开暗格,取出那枚蛇形木牌。
指尖触碰到木牌的瞬间,体内灵蕴露骤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不是预警的排斥感,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感应,仿佛这木牌中封存着什么正在“苏醒”的东西。
她凝神细察,灵蕴露在经脉中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从木牌中渗透出来,与灵蕴露的温润形成微妙的对抗。渐渐地,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黑暗的祭坛,摇曳的火光,低沉的吟诵……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画面一闪而逝。
沈清弦松开手,木牌落回锦帕上,表面那蛇形图腾的双眼似乎比之前更幽深了些。她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这是灵蕴露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传递“画面”而非单纯的“感觉”。
这木牌果然不简单。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萧执回来了。他披着墨色大氅,肩头被雨打湿了一片,眉眼间带着疲惫,但眼神依然锐亮。
“怎么还没睡?”他解下大氅递给迎上来的林婉儿,大步走到沈清弦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手这么凉。”
“等你。”沈清弦拉他在暖榻上坐下,亲手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军械案有进展了?”
萧执接过茶盏,暖了暖手,才道:“李太妃那个远房侄儿招了。他承认收了中间人的银子,在军械验收单上做了手脚,把一批次等的弓弩充作上等入库。但他说……真正的主使者不是他,他也不知道那些次等军械最终流向了哪里。”
“不知道?”沈清弦蹙眉。
“他说每次都是中间人把验收单和银子一起给他,他签了字就算完事。至于那些军械出了库房去了何处,他一概不知。”萧执冷笑,“这话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但墨羽查到他妻子名下,三个月前在城西新置了一处三进的宅子,价值八千两。他一个兵部七品主事,哪来的这么多钱?”
沈清弦沉吟:“所以,他可能真只是个棋子。真正的主谋,通过这种方式既贪污了军费,又处理掉了次品军械,一箭双雕。”
“而且那些次品军械……”萧执放下茶盏,神色凝重,“墨羽追查到其中一批的下落,被运去了西南边境的一个小镇,之后就消失了。那个小镇,正处在通往南诏国的商道上。”
又是西南。
沈清弦将蛇形木牌的事说了,包括灵蕴露感应到的模糊画面。萧执听得眉头紧锁,拿起木牌仔细端详:“祭祀……看来这黑巫族的残余势力,比我们想的还要活跃。若他们真与军械走私有关,那图谋的恐怕不止是钱财。”
“你的意思是……”
“训练私兵,或者……武装某个部落。”萧执眼中寒光一闪,“西南那些土司部落向来不服王化,若有人暗中提供军械,再以邪术蛊惑人心……”
他没说完,但沈清弦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不再是简单的商业倾轧或后宫争斗,而是可能动摇边疆稳定的大事。
“皇兄知道了吗?”
“今日已密奏。”萧执揉了揉太阳穴,“皇兄的意思是,先不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但京中这边,必须尽快斩断他们的触角。”
他看向沈清弦:“你刚才说,凝香馆的货物被人暗中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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