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梦者”星槎脱离了太初遗骸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无,仿佛一枚投入浓稠墨汁的银针,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维度边界。
前方,已不再是常规的宇宙景象。没有星辰,没有星云,甚至没有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缓慢旋转的灰紫色漩涡。这漩涡并非由物质或能量构成,而是由无数流动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色彩、扭曲的几何图形、以及亿万种重叠交织的、若有若无的悲鸣与低语汇聚而成。仅仅是远远望去,就让人感到神魂摇曳,心潮不受控制地随之起伏。
这里,便是“灵能回响之渊”。一个由无数宇宙、无数文明在终极寂灭时爆发出的最后、也是最强烈的情感与意念——恐惧、不甘、眷恋、绝望、祈祷——所共同凝聚成的,永恒的精神坟场。
星槎内部,气氛凝重。即使有伊瑟拉加装的灵能隐匿涂层和精神屏障,那股无孔不入的、源自万灵临终的集体哀伤,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渗透进来,试图侵蚀每一个人的心智。
青漪怀中的龙庭火种散发出的翠绿光晕,成了舱内唯一温暖的光源。她闭目凝神,精纯的生命之力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柔和的光罩,将四人笼罩在内,勉强抵御着外部负面情绪的冲击。但她的额头已见细汗,显然维持这个“生命净土”并不轻松。
“这里的‘声音’……太杂乱了……”星瞳靠在座椅上,双手紧握扶手,指节发白。她那双倒映着星河的眸子,此刻仿佛映照出了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记忆的画面。她的“命运织网”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无数断裂、混乱的命运丝线如同狂暴的荆棘丛,让她难以精准地捕捉有效的指引。“我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相对‘平静’的区域,但无法保证安全。”
凤清瑶眉头紧锁,涅盘真火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红光膜,将试图侵入的灰紫色能量气息灼烧殆尽,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直接作用于心灵的攻击,让她空有焚星之力却难以尽情施展。“尽是些魑魅魍魉的把戏!有本事现出真身,与本宫堂堂正正一战!”
洛璃依旧是团队中最安静的。她周身弥漫着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冰蓝寒气,这寒气并非仅仅作用于物理层面,更是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寒心域,将那些混乱的情感低语和意念碎片冻结、迟滞,使其难以靠近。她的目光始终平静,只是偶尔会看一眼剑柄上那点被寒气包裹的心灯微光,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
“已抵达‘灵能回响之渊’外围界膜。”伊瑟拉通过星槎通讯传来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杂波干扰,“警告:物理法则稳定性低于百分之十。建议转换为‘心象航行模式’,以探索者自身精神力量为主导,驱动星槎前行。否则,常规动力系统将于三十息后彻底失效。”
“转换模式。”青漪毫不犹豫地下令。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
星槎外部的金属结构仿佛变得模糊,整个舰体逐渐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由纯粹能量和精神力勾勒的形态。驱动它的不再是引擎,而是舱内四人,尤其是青漪的生命之力与星瞳的命运指引所共同形成的“心象力场”。
星槎如同一条灵动的游鱼,小心翼翼地驶入了那片庞大的灰紫色漩涡。
刚一进入,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冰冷的星空,而是无数飞速闪过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构成的洪流。他们仿佛穿梭在一条由无数文明兴衰、个体生死瞬间拼接成的时光长廊里。
他们看到了宏伟的金属城市在苍白光束下化为废墟,亿万机械傀儡眼中的光芒同时熄灭(灵傀界的终末);他们看到了燃烧着永恒烈焰的世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掐灭,凤凰在哀鸣中坠入永恒的冰冷(某个火焰世界的悲歌);他们看到了生机勃勃的森林星球在瞬息间枯萎凋零,化为宇宙尘埃(又一个生命圣地的消逝)……
这些不仅仅是影像,更携带着原主人那最真切、最浓烈的临终情感。不甘的怒吼、绝望的哭泣、对生的最后眷恋、对毁灭者的刻骨仇恨……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星槎的心象力场。
青漪的生命光罩剧烈荡漾,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不得不加大生命本源的输出。那些毁灭的景象,尤其是生命世界的终结,深深刺痛着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青木龙庭的覆灭。
“稳住心神!”凤清瑶低喝一声,涅盘真火猛地一涨,帮助青漪稳定光罩,“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沉溺其中,只会被它们同化,成为这鬼地方新的养料!”
星瞳紧闭双眼,指尖银色丝线疯狂舞动,不再试图去“看清”所有,而是全力感知着那些哀伤洪流中,相对“平静”或者说“沉淀”下来的区域。那些区域,或许存在着尚未完全疯狂、还能进行交流的古老意念。
洛璃的极寒领域范围扩大,将更多混乱的意念洪流冻结在外,为星瞳的感知创造相对清晰的环境。她的冰眸之中,也偶尔会闪过一丝被那些悲惨景象触动而产生的细微波动,但旋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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