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中枢跋涉的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噩梦中穿行。脚下“地面”的搏动愈发清晰,仿佛踩在某个巨大存在的脏器上。四周光影墙壁上的“残响”不再仅仅是破碎的符号和声音,开始凝聚成更具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幻象——时而是一只布满血丝、瞳孔由旋转星系构成的眼睛在墙壁上睁开,死死盯住他们;时而是一张由无数张痛苦人脸融合而成的巨口,无声地开合,吐出信息流的风暴;时而是扭曲的、半人半石化的身影在光影中蹒跚,伸出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又似乎在警告他们离开。
“不要对视!不要深想!” 夜魅(影)的声音在零脑海中响起,如同绷紧的琴弦。她强行将自己的感知局限在最基础的物理层面和空间结构上,像盲人一样摸索着避开那些最浓烈的“残响”聚集点。
零则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炸开。左手腕处的共鸣感如同烧红的铁钎,灼烧着他的神经,不断将他引向中枢,也让他对那些“残响”更加敏感。他握紧已经开始碎裂的“静心石”,将曜导师教导的“秩序”意念和“心锁”结构催发到极致,在意识外围构筑起一层脆弱的屏障。但这屏障在无尽信息洪流的冲刷下,如同纸糊般单薄。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体内那点“混乱”火苗,在这些“残响”的刺激下,竟然开始主动吸收那些破碎信息流中蕴含的、属于“彼端”的扭曲知识和能量!这种吸收并非他主动控制,更像是两种同源力量的天然吸引。火苗因此微微壮大,但带来的不是力量感,而是更加剧烈、更加难以驾驭的混乱冲动,以及脑海中不断闪现的、亵渎理性的碎片画面。
他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根钢丝上,一端是疯狂,另一端是崩溃。
中枢,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那并非预想中的机械或祭坛,而是一个巨大的、半悬浮在空中的、由无数蠕动能量触须和凝固的思维水晶(一种散发着浑浊光芒、内部仿佛冻结着无数思绪的晶体)构成的球状聚合体。它缓慢地自转,每一次转动都向外辐射出肉眼可见的、混杂着色彩和信息碎片的能量涟漪。球体表面,偶尔会浮现出一些完整的、但意义不明的立体符文,或者一闪而过的、似乎是某个“石语者”临终前最深刻记忆的定格画面。
这里就是阵列的控制与记录中心,也是所有“残响”的源头和放大器。
靠近球体,低语变得无比清晰,不再是碎片,而是连贯的、充满痛苦和偏执狂热的“陈述”:
“我们听到了!星辰在歌唱!歌声是几何,是血肉的拓扑……”
“门扉并非入口,是伤口!宇宙的伤口!我们在向伤口内部窥探!”
“知识……是活的!它会寄生,会繁殖!我们的大脑……是它的温床!”
“错了……方向错了……不应该‘翻译’……应该……‘共鸣’?‘献祭’?……”
“谁来……关上它……关上耳朵……关上眼睛……”
这些声音直接冲击着灵魂,静心石“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零和夜魅同时闷哼一声,七窍渗出细细的血丝,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必须……启动‘记录’或‘稳定’协议……” 零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他尝试集中精神,与中枢球体建立连接,按照白砾教导的、极其模糊的方法,用“钥匙”的共鸣去“叩问”核心。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根细丝,颤巍巍地探向那恐怖的聚合体。
接触的瞬间!
轰隆——!!!
不是物理声响,而是整个空间夹层的剧烈震荡!无数“残响”同时发出尖锐的啸叫!中枢球体猛地膨胀,表面的能量触须疯狂舞动,内部冻结的思维水晶纷纷亮起刺目的光芒!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的信息-能量混合体,顺着零那脆弱的精神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他的意识!
这不是攻击,这是……灌输!是“石语者”阵列崩溃前接收到的、未经“翻译”(或者说,翻译失败)的原始数据,以及所有“石语者”被冲垮、同化瞬间的集体感知和思维残渣!
零的“心锁”屏障瞬间破碎!他的意识被这洪流淹没、撕扯!
他看到/感觉到/理解到(或者说,被强行塞入):
扭曲的星图在非欧几里得空间中燃烧;
时间的纤维如同藤蔓般缠绕、打结;
物质的界限在某种“注视”下融化;
还有那充斥一切、无法名状、既非善亦非恶、只是纯粹“存在”的庞然意志的……一瞥。
正是这一瞥,摧毁了“石语者”们。
零感觉自己也要被摧毁了。他的自我正在这信息洪流中溶解,即将成为另一个永恒的“残响”。
就在这彻底沉沦的边缘,他灵魂最深处,那吸收了部分“残响”能量而壮大的“混乱”火苗,以及曜导师留下的“秩序”烙印,还有对“灯塔”、对夜魅、对狩、对生存本身的顽固执念,竟然在极致的压迫下,发生了奇异的融合与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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