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家走的路上,赵大嫂一直絮絮叨叨地劝:“你别往心里去,那几个婆子就是闲的。村里日子单调,不嚼点舌根浑身不自在,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嘴碎得很。”
元沁瑶嗯了一声,手轻轻拍着背上的安安,小家伙这会儿又睡熟了,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你看啊,”赵大嫂又说,“刘婆子她家孙子前两天闹肚子,还是你给的草药治好的,她就是嘴硬,心里未必不记你的好。张婆子更不用说,她家男人上次上山崴了脚,也是你给接的骨,不然哪能好那么快。”
元沁瑶听着,嘴角慢慢松了点。这些事她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治病救人本就是顺手的事,没想到赵大嫂都记着。
正说着,几个半大的孩子疯跑着从巷子里冲出来,领头的是李栓柱家的小子,手里举着根狗尾巴草,嘴里喊着“冲啊”,差点撞到元沁瑶身上。
“慢点跑!没长眼啊!”赵大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那小子,“没看见元姑娘背着孩子?撞着了咋办?”
小子吓得一缩脖子,看清是元沁瑶,立刻收了疯劲,规规矩矩地站好,挠了挠头:“元姐姐好。”
后面几个孩子也跟着喊:“元姐姐好!”
这些都是常去元沁瑶院里认字的娃,一个个脸上还沾着泥,眼神却亮得很。
元沁瑶笑了笑:“别跑太快,当心摔着。”
“知道啦!”领头的小子应着,又看了看她背上的安安,小声问,“元姐姐,小弟弟睡着了吗?我昨天画了只小狗,想给小弟弟看。”
“醒了再给看好不好?”元沁瑶说。
“嗯!”小子重重点头,又跟伙伴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轻手轻脚地跑开了,没再大喊大叫。
赵大嫂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你看,孩子们都跟你亲。这村里啊,谁好谁坏,孩子们最清楚。他们才不管你从哪儿来,只知道你教他们认字,给他们糖吃,就真心敬着你。”
元沁瑶心里那点堵得慌的感觉,被这几句话说得散了不少。
她想起末世里,别说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很难有这样纯粹的善意。
“嫂子说得是。”她真心实意地说了句。
赵大嫂见她脸色缓和了,也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把安安养好,把日子过顺了,比啥都强。”
快到元沁瑶家门口时,赵大嫂又塞给她一把刚摘的豆角:“中午炒着吃,新鲜得很。有事就喊我,别客气。”
元沁瑶接过豆角,心里暖烘烘的。看着赵大嫂转身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背上的安安,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舒展了眉头,小嘴巴微微张着,睡得正香。
她推开院门,阳光正好落在院里的草药架子上,晒得那些草药发出淡淡的清香。
王石头劈好的柴整齐地码在墙角,灶台上还温着早上剩下的小米粥。
日子确实是过给自己看的。
元沁瑶笑了笑,把背篓放下,小心翼翼地解下背上的安安,抱着他走进屋里。
窗外,几只麻雀落在篱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倒像是在为这平静的午后,添了几分热闹。
元沁瑶把安安放在铺了棉絮的木箱里,小家伙醒了,正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瞅屋顶,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她洗了把手,凑过去戳了戳他的小肚子:“醒啦?刚才哭那么凶,现在倒精神了。”
安安被戳得咯咯笑,小脚丫蹬得欢实,溅了元沁瑶一手的热气。
她索性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照着小屁股轻轻拍了两下:“让你哭,让你闹,知道外面那些老婆子多能说不?”
小家伙哪懂这些,只觉得拍着舒服,脑袋在她膝盖上蹭来蹭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跟她搭话。
“跟你说也白说,你个小屁孩,啥也听不懂。”元沁瑶被他逗笑,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等你长大了,娘再跟你算这笔账。”
哄了会儿孩子,她把安安放回木箱,用小被子围好,转身去收拾背篓里的草药。柴胡、桔梗、蒲公英……分门别类摊在院里的竹匾上,阳光晒得草药微微发卷,散出清苦的香气。
收拾到背篓底,露出几个圆滚滚的野栗子和一小捧山枣。
这是她上山时顺手捡的,栗子壳带刺,山枣红得发亮。
“正好,”元沁瑶眼睛一亮,“明天赶集,弄点零嘴去卖。”
她找出个石臼,把栗子埋进灶膛的余烬里煨着,又把山枣倒进清水里洗干净,去核后撒上点糖,拌均匀了装进陶罐——这是打算做蜜饯。
忙完这些,她想起空间里那株嫩芽旁边的几片绿叶,叶片肥厚,透着股清冽的草木香。
前几日她试着用叶片捣成汁,混着蜂蜡熬了熬,竟成了半罐膏体,抹在手上滑溜溜的,比村里姑娘用的胭脂水粉滋润多了。
“这玩意儿,该叫啥好?”她打开陶罐,膏体泛着淡淡的绿意,闻着像雨后的青草,“就叫‘清颜膏’吧,听着还像那么回事。”
她找了几个干净的小瓷瓶,把膏体小心翼翼地装进去,塞了软木塞。
这东西在村里怕是卖不上价,但镇上的富家小姐说不定会喜欢,换点银钱够给安安买块好布料了。
正忙得团团转,木箱里的安安“嗷”地叫了一声,像是在抗议被冷落。
元沁瑶走过去,见他正抓着自己的小脚丫往嘴里塞,弄得满下巴都是口水。
“你倒是会找乐子。”她笑着把他的脚拽出来,“等娘把这些弄完,就带你去河边凉快凉快。”
夕阳斜斜地照进院子,竹匾里的草药泛着浅黄,灶膛里的栗子“啪”地裂开个小口,飘出甜香。
元沁瑶靠在门框上,看着木箱里吮着手指的安安,心里踏实得很。
明天赶集,卖掉草药、蜜饯和清颜膏,日子就能再松快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草药和膏体的香气——这双手,在末世里握过刀,在现在却能揉出蜜饯、熬出药膏,养活自己和孩子。
“会越来越好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这安稳的黄昏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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