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风,比杏花村的凛冽百倍,卷着沙砾抽打在城楼上,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无数孤魂在夜色里游荡。
南宫澈立在箭楼最高处,玄色披风被风掀起,猎猎作响,边角的金线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手里捏着份军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上“粮草告罄”四个字,几乎要被他攥碎。
“王爷,”副将赵毅踏着石阶上来,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灼,“最后一批探亲的士兵已归营,清点人数,无一缺席。只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后勤营来报,库房里的糙米只够支撑五日,御寒的棉衣还差三成,伤兵营的金疮药也快用尽了。”
南宫澈转过身,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刀削般的眉峰拧成个川字,眼底的寒意比塞外的冰霜更甚。“京城那边,还是没消息?”
“递上去的八百里加急,都石沉大海了。”赵毅咬牙,“户部尚书那边回话,说是国库空虚,皇上……皇上要优先保证京畿防务,让咱们这边先自行设法。”
“自行设法?”南宫澈低笑一声,笑声里淬着冰,“他南宫衍坐在暖烘烘的龙椅上,倒会说轻巧话!这雁门关外,零下三十度的严寒,让将士们嚼雪充饥,赤膊上阵吗?”
他猛地将军报掷在地上,羊皮纸被风卷着,贴在冰冷的城砖上。“三年前,他许诺过什么?说只要我守住这雁门关,保他南宫氏江山无虞,便绝不会亏待边关将士!如今呢?刚坐稳帝位,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赵毅低着头,不敢接话。
谁都知道,当今皇上南宫衍,是摄政王南宫澈一手扶上去的。
可这侄子登基没多久,处处掣肘,先是削了王爷的兵权,如今连粮草都克扣,明摆着是想让这支铁血之师冻毙、饿毙在这雁门关。
“伤兵营里,还有多少重伤员?”南宫澈忽然问,语气平静了些,却更让人胆寒。
“回王爷,还有三十七人,都是上次跟匈奴死战留下的,断胳膊断腿的,若再缺药,怕是……”
“把我帐里的药材都送去。”南宫澈打断他,“还有,我的棉衣,分给伤兵。”
“王爷不可!”赵毅急了,“您前些日子亲上城楼督战时受了风寒,若是再……”
“执行命令!”南宫澈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毅只能领命:“是!”他起身时,犹豫着补充,“其实……有几个老兵说,他们探亲时,见家乡的百姓都在囤粮,或许可以跟附近的州府借调些?”
“借?”南宫澈冷笑,“那些州府官员,哪个不是南宫衍的心腹?他们宁愿把粮食烂在仓里,也绝不会借一粒给我。”他望向关内的方向,目光沉沉,“这是要逼我反啊。”
风更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赵毅看见王爷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那柄跟随他征战十年的“破虏”剑,剑柄上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幽光,仿佛也在渴望着什么。
“再备一份军报,”南宫澈忽然道,“不用送户部了,直接送御史台,送通政司,送遍京城里所有能说话的地方!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的皇上,是如何对待为他浴血奋战的将士的!”
“王爷是想……”
“他想让我死,我偏要活着。”南宫澈的声音里燃起一点火星,在无边的寒夜里,亮得惊人,“而且要带着这十万将士,活得好好的。”
赵毅心里一震,抬头看向自家王爷。月光下,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忽然明白,这雁门关的风雪,怕是要更大了。
远处的军营里,传来刁斗声,单调而沉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南宫澈立在城楼上,披风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那双望向京城的眼睛里,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的好侄子,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他也不必再顾及什么叔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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