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殿的烛火燃得正旺,数十根牛油巨烛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映得梁柱上的金龙浮雕愈发威严,却驱不散殿中沉沉的压抑。
南宫衍端坐在龙椅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色有些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沉稳:“诸位爱卿,边关奏报说粮草紧缺,朕思来想去,眼下秋收刚过,京畿一带需备足冬粮以防不测,这雁门关的粮饷,不妨先缩减三成。”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户部尚书周启年捧着笏板,额头渗出细汗。
他偷眼看向两侧,吏部尚书李嵩垂着眼,像是在研究靴尖的花纹;
兵部尚书王振邦眉头紧锁,指节捏得发白——谁都清楚,雁门关是晋国的北大门,南宫澈带着十万将士在那里戍守,别说缩减粮饷,便是一丝一毫的克扣,都可能动摇军心。
可这话是从龙椅上那位嘴里说出来的,谁敢反驳?
“皇上,”周启年硬着头皮出列,躬身道,“雁门关地处苦寒,将士们冬日御寒、日常用度本就吃紧,若再缩减三成……怕是不妥啊。前几日摄政王的军报里还说,伤兵营的药材都快见底了。”
南宫衍的脸色沉了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爱卿倒是体恤摄政王。只是你忘了,国库并非取之不尽。京中宗室、各部衙署的用度也需支应,总不能为了边关,让京里先冻着饿着吧?”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厉色,“再说,皇叔手握重兵,镇守雁门关多年,威望赫赫,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朕看,是他手底下的人太过娇惯了。”
王振邦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两下。他跟着南宫澈打过仗,清楚那“威望赫赫”四个字背后,是多少次浴血奋战换来的。
当年南宫衍能顺利登基,全靠南宫澈压下诸王叛乱,可如今这小儿,竟说出这般凉薄的话!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无知小儿!若不是摄政王在边关挡着匈奴铁骑,你这龙椅坐得能这般安稳?
李嵩也在心里叹气。
他是三朝元老,看着南宫澈从小长大,那孩子性子虽冷,却从未有过二心。
当年先皇弥留之际,让南宫澈称帝,但是南宫澈无心于皇位,便辅助自己的侄子南宫衍他,可如今南宫澈倒成了皇帝南宫衍眼里要提防的对象。
这缩减粮饷,哪里是为了国库,分明是想借着粮草拿捏摄政王,一步步削他的权!
“皇上,”李嵩缓缓出列,声音不高却清晰,“老臣以为,摄政王忠君爱国,绝无二心。雁门关粮饷之事,关乎国本,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调拨一批药材和冬衣送去,粮饷之事容后再议?”
南宫衍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老狐狸,面上却放缓了语气:“李爱卿的心意,朕懂。只是国库实在吃紧……这样吧,药材和冬衣可以先拨,粮饷缩减一成,这事就这么定了。”他一拍扶手,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散朝。”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只能躬身行礼:“臣等遵旨。”
走出章和殿,夜风吹来带着秋末的凉意,吹得人头脑清醒了些。
周启年拉住王振邦的衣袖,压低声音:“王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一成粮饷虽不多,可这口子一开,往后怕是……”
王振邦望着宫墙上那轮残月,声音发涩:“还能如何?君命如山。只是可怜了雁门关那些弟兄,怕是要挨冻受饿了。”
李嵩走在后面,听见这话,重重叹了口气。
他抬头望向北方,仿佛能看见雁门关的烽火,看见那个玄衣身影立在城头,在寒风里挺直如松。
这京城的秋夜尚暖,可边关的风,怕是已经冷得像刀子了。
而这把刀,如今竟有人想亲手递到敌人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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