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的风铃被午后的风拂得飒飒响,碎瓷片和贝壳碰撞出清越的调子,混着灶房里飘出的甜香,把秋日的午后烘得暖洋洋的。
元沁瑶系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围裙,正站在案板前揉面。
竹筛里晾着的野枣被晒得半干,捏起来软软的,透着蜜似的甜。她把枣肉剥出来,和着新磨的玉米面揉进面团里,指尖沾着金黄的粉末,动作麻利又轻快。
“安安乖,娘这就好。”她侧头看了眼院中的软篮,小家伙正趴在铺着棉垫的篮子里,小手抱着个歪歪扭扭的布老虎——那是她用旧衣裳改的,眼睛是用黑豆缝的,尾巴上还缀着截红布条。
安安啃着布老虎的耳朵,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软声,像只满足的小奶猫。
揉好的面团被切成小块,放进蒸笼里。元沁瑶擦了擦手,转身从墙角的陶罐里舀出些油脂,又倒了点捣碎的珍珠粉和薄荷汁,在石臼里慢慢碾着。
这是她琢磨出的药膏,珍珠粉能润色,薄荷能消炎,抹在脸上凉丝丝的,上次给王桂英用了些,她说脸上的斑淡了不少,催着她多做些去镇上卖。
石臼里的药膏渐渐变得细腻,散着淡淡的清香。
元沁瑶用竹片把药膏刮进几个小巧的瓷罐里——这罐子是她从旧货摊淘来的,边缘有些磕碰,却洗得干干净净。
她盖好盖子,在罐口贴了片剪好的红纸,看着倒有几分像样。
蒸笼里的枣糕熟了,揭开盖子的瞬间,甜香漫了满院。
元沁瑶拿出粗布垫着,把枣糕倒扣在案板上,金黄的糕体上还沾着枣肉的暗红,热气腾腾的,看得人心里发暖。
她切了一小块,吹凉了递到软篮边。
安安立刻松开布老虎,小嘴张得圆圆的,“啊呜”一口咬住。
枣糕的甜混着面香在嘴里化开,他眯起眼睛,小脸上露出满足的憨态,嘴角沾着的碎屑被他用舌头一卷,吃得干干净净,还不忘伸出小手,要再讨一块。
“小馋猫,刚吃过米粉,又想吃这个。”元沁瑶笑着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把剩下的枣糕切成整齐的方块,放进铺着油纸的竹篮里,“这些得留着明天去镇上卖,换了钱才能给你买新布做衣裳。”
安安似懂非懂,抓起布老虎往嘴里塞,大概是把老虎当成了枣糕,啃得“唔唔”响,小脚丫还在篮子里蹬来蹬去,把篮沿的棉布蹭得皱巴巴的。
元沁瑶看着他软糯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末世里哪见过这般安稳的光景,那时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喝上一口热水,如今却能守着孩子,蒸着枣糕,琢磨着药膏换钱,日子踏实得像脚下的土地。
风又起,风铃飒飒地响,像是在替安安应和。
元沁瑶把装药膏的瓷罐放进背篓,又往软篮里垫了层厚布,轻轻抱起安安,在他额头亲了口。
“明天带你去镇上看热闹,好不好?”
安安含着布老虎的尾巴,黑眼珠亮晶晶地看着她,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她垂在胸前的发丝,“咿呀”一声,像是在应承。
灶房里的余温还在,蒸笼里的甜香渐渐淡了。
风铃还在飒飒响,元沁瑶正把最后一罐药膏放进背篓,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孩子们的欢叫:“元姐姐!元姐姐!”
她抬头望去,只见李狗剩领头,一群半大孩子涌了进来,个个跑得满头大汗,裤脚沾着泥,手里却高高举着几条银光闪闪的小鱼,水珠顺着鱼鳃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元姐姐你看!我们摸的!”虎头小子把鱼举到她面前,脸上沾着泥,眼睛却亮得惊人,“最大的这条给你!”
元沁瑶刚要接,目光扫过日头,眉头微微一挑。这时候,学堂的课该还没散才对。她接过鱼,指尖触到冰凉的滑腻,看向孩子们:“今天先生放得这么早?”
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在李狗剩身上。狗剩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却有点虚:“先生……先生说今天天好,让我们出来透透气。”
“是吗?”元沁瑶蹲下身,视线与孩子们平齐,手指轻轻点了点虎头小子沾着泥的鼻尖,“可我早上听王二婶说,苏先生最是严格,连课间休息都只准在祠堂门口活动,哪会让你们跑到河边摸鱼?”
丫蛋儿的小辫子耷拉下来,小手拽着柱子的衣角,小声说:“元姐姐,我们……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柱子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像被晒过的番茄,低着头嘟囔:“先生留我说话,他们就等我,等得无聊了,就说去河边看看……”
“然后就忍不住摸起鱼了?”元沁瑶接过话头,语气里听不出嗔怪,眼神却带着点认真。她把鱼放进旁边的水盆里,看着它们在水里摆着尾巴,“你们可知,逃课是不对的?”
李狗剩梗着脖子:“可先生讲的太没意思了!还是元姐姐你讲的故事好听!”
“就是!”有孩子附和,“先生总说‘之乎者也’,我们听不懂,元姐姐讲的故事,我们都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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