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沁瑶顺着记忆里碧柳给的地址往东街走,脚下的青石板被往来行人磨得发亮,日头越升越高,晒得人后背发暖。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安安,小家伙大概是被热着了,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嘴里发出细碎的哼唧声。
“热了?”她腾出一只手,轻轻解开安安领口的布带,指尖触到他汗津津的后颈。
正走着,前方岔路口忽然拐出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筐里的拨浪鼓“咚咚”响,惊得安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元沁瑶忙拍着他的背哄:“不怕不怕,是拨浪鼓呢。”
可小家伙哭得起劲,小脸涨得通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滴在她胸前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她正手足无措,旁边卖花的老婆婆见了,笑着递过一朵带着露珠的白茉莉:“姑娘,给娃闻闻花香,兴许就不哭了。”
元沁瑶道了谢,把茉莉凑到安安鼻尖。小家伙抽噎着,鼻子动了动,哭声竟真的小了些,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朵白花,小手还在抽噎着往嘴里塞。
“这就对了,是个机灵娃。”老婆婆笑得满脸皱纹,“姑娘这是要往哪去?瞧着面生得很。”
元沁瑶趁机问道:“婆婆,您知道李府怎么走吗?听说是在东街,可我绕了半天也没找着。”
老婆婆往东边指了指,手指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顺着这条街走到头,看见那棵老槐树没?树底下有个石狮子,拐进去就是李府的后门。正门在大街上,规矩大,一般人都走后门递东西。”
“多谢婆婆指点。”元沁瑶把茉莉还给老人,又道了谢,抱着渐渐止哭的安安往前走去。
安安大概是哭累了,靠在她怀里喘着气,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可怜又可爱。
元沁瑶捏了捏他的小手,心里想着,等送完药,定要给这小家伙买米糊糊,不然都饿坏了。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果然见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底下卧着对青石雕的狮子,爪子下还踩着个绣球,瞧着气派得很。旁边的角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隐约能看见“李府”二字。
元沁瑶定了定神,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环。
铜环撞在木门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警惕地打量着她:“你是谁?找谁?”
元沁瑶温声道:“我是来给李府大小姐送药的,前几日与碧柳姑娘约好的。”
小丫鬟眼睛亮了亮,把门打开些:“原来是你!碧柳姐姐念叨好几日了,快进来吧。”
元沁瑶抱着安安跨进门,脚刚落地,就见院里的石榴树下站着个穿青布裙的丫鬟,正是前几日去村里找她的碧柳。
碧柳快步迎上来,脸上的笑意像檐角垂落的阳光,暖得晃眼:“元姑娘可算来了!前几日我回去跟大小姐说您的药膏神效,她这几日总念叨着,说要不是身子还虚,早该亲自去村里谢您了。没想到您竟亲自跑一趟,快请进。”
她说着便要去接元沁瑶的背篓,指尖刚触到竹编的边缘,就见元沁瑶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小脑袋往母亲怀里钻了钻。
碧柳忙缩回手,笑道:“看我这记性,忘了还有小公子呢。快随我来,我这就吩咐小厨房先炖点米油,孩子许是饿了。”说罢便示意下人去传话。
元沁瑶腾出一只手将背上的背篓解下,放在门边的石凳上,轻声道:“劳烦碧柳姑娘了。药膏我已经带来了,是按上次说的方子调的,特意加了点珍珠粉和茯苓,性子能更温和些,适合孩子用。”说着,她从背篓里翻出个精致的白瓷罐,罐口用红绸布仔细封着,刚一解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便飘了出来。
碧柳眼睛一亮,凑近闻了闻,赞道:“这香味真好闻,比前几日那盒清雅。大小姐准喜欢,元姑娘随我来!”她引着元沁瑶穿过抄手游廊,廊下水缸里养着几尾红鲤,见人走过便甩尾游来,水面晃得像碎金。
转过月洞门,便是间雅致花厅。
窗边放着张梨花木软榻,榻上斜倚着个穿水绿罗裙的女子,乌发松松挽着,插支碧玉簪,露着光洁额头。
她听见脚步声,缓缓抬眼,眉如远黛,眼似秋水,只是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大小姐,元姑娘来了。”碧柳轻声说。
李若舒撑着榻沿坐直些,唇边露了点笑意,声音柔缓:“元姑娘,劳你跑一趟。”
元沁瑶屈膝福了福,目光扫过她脸颊——皮肤细,却带着气血不足的暗黄,眼角有几道干纹。
“李小姐客气。这药膏早上用温水调开,薄敷脸上一刻钟,晚上用蜂蜜调了再涂,坚持半月,气色该能亮些。”
碧柳把瓷罐递给李若舒。
李若舒接过,指尖触到微凉的罐身,抬眼正对上元沁瑶的目光。这双眼睛清亮,带着股不像寻常村妇的沉静,倒像见过些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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