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某客栈,二楼临街的雅间。
窗扉半掩,隔绝了楼下街市的嘈杂。桌上茶水已凉,未动分毫。
椅上坐着个男人,身着玄色暗纹劲装,脸上覆着半张银色面具,遮住鼻梁以上。
未被遮住的下颌线条利落,唇色偏淡,紧抿着。
一头银白长发未束,随意披散肩背,在从窗隙漏进的昏黄光线里,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 silent 地坐着,指尖搭在椅扶手上,极缓地敲着。
门外响起极轻的叩击声,三长两短。
“进。”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门被推开又迅速关上。一个作寻常商贩打扮的精干汉子闪身进来,单膝点地:“主上。”
“说。”
“属下探得两件事。”汉子语速平稳,“第一,这清河镇一带,近半年确有一女医名声鹊起,住在镇外杏花村,姓元。传闻她医术极精,尤擅制药,所制金疮药、救心丸等,效果奇佳,已有人暗中批量收购,远销至……京城贵人府中,供不应求。更奇的是,她似乎还擅治一些疑难杂症,连附近州县都有富户慕名来求。”
银发男人敲击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顿。“女医?姓元?”他重复,听不出情绪。
“是。年纪约莫二十,带着个三岁的幼子,深居简出。村民只知她是逃难来的寡妇,其余一概不知。但属下核实过几例她治愈的病症,绝非寻常乡野郎中之能。”汉子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第二件事,有几名形迹可疑的汉子,口音非本地,穿着虽刻意普通,但裤脚扎缚方式与领口灰边,疑似……北陵军中风格。今日午后,探子来报说,见他们出镇外往一些村子去了,好像真的在找什么人。”
“北陵秘探……”银发男人面具后的眼睛,似乎闭了闭,再睁开时,眸色幽深,“一个医术超群、突然出现的‘寡妇’。”
他忽地极轻地笑了一声,没什么温度:“还真是巧。”
下属垂首,不敢接话。
“那元姓女医的底细,一点查不到?”
“属下无能。她像是凭空出现,过往查无踪迹。村民之所以接纳她这个‘逃难寡妇’的说法,一是她医术确实高明,能解乡邻病痛;二是她安分守己,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也不与人起争执。”
……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一点点罩下来。
元沁瑶在灶房擀面皮,面团在她手里转得飞快,边缘薄中间厚,规整得很。
安安蹲在灶门口,小手往灶膛里添柴,火苗“噼啪”舔着锅底,映得他小脸红扑扑的。
“娘亲,外面那三个还跪着呢。”他歪头看了眼窗外,“鸡婆婆说,王奶奶都扒着篱笆看了好几回了,还跟李婆婆子嘀嘀咕咕的。”
【可不是嘛,】老母鸡踱到灶房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瞅,【说你娘是不是惹了啥大人物,又说是不是欠了钱让人堵门了,说得可难听了!】
屋檐下的燕子也凑趣:【还有人猜,是你娘以前相好的找上门,被你娘赶出去罚跪呢!】
“才不是!”安安把手里的柴往灶里一塞,梗着脖子反驳,“娘亲才没有相好的!娘亲只有安安!”
小鬼你懂什么是相好吗?
哼!
元沁瑶手上动作没停:“别听它们瞎编排。”
【谁瞎编排了?】老母鸡不乐意了,【我可是亲耳听见的!张屠户家的婆娘还说,看那几人穿着,像是北边来的,说不定是贩马的,被你娘骗了钱……】
“它们胡说!”安安气鼓鼓地站起来,“娘亲才不会骗人!娘亲是好人!”
他跑到元沁瑶身边,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娘亲,它们坏,我们不跟它们玩。”
元沁瑶放下擀面杖,摸了摸他的头:“嗯,不跟它们玩。饺子要好了,去拿碗筷。”
“好!”安安颠颠地跑了。
元沁瑶往沸水里下饺子。
她心里清楚,这三人不打发走,村里的流言只会更难听。
但现在动他们,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北陵的人既然敢找到这儿,背后肯定不止这三个。
“咕噜噜——”
饺子浮了起来,元沁瑶舀出来,盛在两个粗瓷碗里,又调了点醋和蒜泥。
安安已经摆好了碗筷,小手在桌边搓来搓去,眼睛盯着碗里的饺子,咽了咽口水:“娘亲,好香啊!”
“慢点吃,小心烫。”
院门口外面的人还没有走。
安安皱起小眉头:“娘亲,他们好烦。怎么时候走啊!窝都不能粗门了。”
【就是!】老母鸡在院子里扑腾了一下,【要不要我去啄他们?】
元沁瑶夹了个饺子给安安,“话多,吃你的饭饭。”
安安咬了口饺子,荠菜的清香混着肉味在嘴里散开,他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娘亲,鸡婆婆说,明天要下双黄蛋,给安安做蛋羹!”
【那是自然!】老母鸡的声音从院角传来,【本鸡说到做到!】
“谢谢鸡婆婆!”安安对着院子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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