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上刚抽的新绿芽儿,簌簌落在元沁瑶摊开的医书上。
她捏着根银针,指尖悬在自己小臂内侧,眉头微蹙。
这怎么了?
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本该扎在曲泽穴的针,落下去时总偏半分,针尖刺破皮肤,只觉那点麻意顺着筋络往心口钻,带着股说不出的烦躁。
她抽回手,看着小臂上几个浅浅的针孔,指尖按上去。
不是手法的问题。
末世里摸爬滚打,她靠的就是这手精准的针法保命,闭着眼都不会错。
可自打穿到这具身体里,尤其是近几日,总有些莫名的预感缠着她,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主子。”
两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夏竹和桃红一身青布短打,裤脚还沾着些尘土,显然是刚赶路回来。
她们垂着手,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葡萄架上正在休息的燕儿。
元沁瑶没回头,指尖捻着那根银针,转了半圈:“京城那边,妥了?”
“妥了。”夏竹应道,“宅子收拾出来了,靠近西市,人多眼杂,方便行事。探子递了话,说……”她顿了顿,“清河镇这几日不太平,好像有外地来的人在打听咱们这边的动静。”
桃红补充道:“是些生面孔,看着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
“像什么,就不必说。”元沁瑶打断她,银针被她随手搁在书案上,发出轻响,“我知道了。”
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原主的身份本就牵扯着些腌臜事,她占了这身子,那些麻烦迟早找上门。
夏竹抬眼,飞快地瞥了她背影一眼:“主子,那咱们何时动身?那边都安排好了,再不走,怕是夜长梦多。”
元沁瑶,她眼底却带着点末世里惯有的冷意:“时机未到。”
“可……”
“你们先回。”她没给夏竹再说下去的机会,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按之前的路子走,别让人看出痕迹。”
夏竹和桃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却还是齐齐应了声:“是。”
两人又像来时那样,没发出半点声响。
几个起落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北陵国,乾坤殿。
檀香燃得正旺,却压不住殿里翻涌的火气。
洛承煜歪在龙椅上,脸色白得像宣纸,指节捏着奏折的力道却狠戾,指腹因用力泛出青白。
他咳了两声,胸口一阵发闷,喉间涌上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咳咳
“废物!都是废物!”
奏折被他狠狠砸在地上,宣纸散落一地,墨迹溅了几点在金砖上。
阶下众人皆垂首,大气不敢出。
太子洛翊阳站在最前,额上沁出细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那本被摔的奏折,正是他呈上去的,关于亦州水患的赈灾方案,被批得一无是处。
“父皇息怒。”他声音发颤,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儿臣……儿臣这就去重新拟稿,定不负父皇所托。”
“重新拟稿?”洛承煜低低冷笑,病气浸骨的嗓音裹着霜雪般的阴鸷,“等你磨磨蹭蹭改完,亦州的黎民百姓早成了洪水里的浮尸!朕含辛茹苦教你十数年,就是让你拿着这等无用的废纸,来搪塞朕、搪塞天下的吗?”
洛翊阳膝盖一软,“噗通”跪下:“儿臣知错!儿臣罪该万死!”
旁边几位王爷低着头,眼底却各有各的心思。
三王爷洛承泽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七王爷洛承安则是一脸担忧,只是那担忧里,真假难辩。
洛承煜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众人,那眼神淬着三九寒潭的冰碴子,刮得人皮肉发紧。
他如何不知?
他这病骨支离的身子,配上一个难堪大任的储君,这群人眼底藏着的觊觎,早将那把龙椅燎得滚烫。
“国师。”他忽然开口,声音放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于侧首的独孤国师上前一步,一身玄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平静无波:“臣在。”
“你说,这灾,该怎么救?”洛承煜问,目光却没看他,而是落在殿外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柏树上。
独孤国师道:“南方水患,非一日之寒。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遣能吏前往,安抚民心。更需寻得良方,疏通河道,以防再犯。”
“能吏?”洛承煜嗤笑,“朕的朝堂上,还有能吏吗?”他的视线猛地转向洛翊阳,“你这个太子,连个能办事的人都举荐不出来,留着何用?”
洛翊阳身子抖得更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王爷适时开口,语气谦和:“父皇,儿臣以为,户部侍郎温子然素来干练,可堪此任。”
洛承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七王爷紧跟着道:“温侍郎确有才干,只是亦州灾情严重,恐一人难支。儿臣愿举荐吏部主事周明,协助温侍郎。”
洛承煜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殿内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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