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东洲有了十万移民,就算朝廷想削藩,也要掂量掂量。”
朱高燧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喃喃自语道。
“王爷,慎言啊!”
胡宏虽然性格偏火爆,但他为人却小心谨慎,当即沉声劝道。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后,门外传来郑季的声音。
“王爷,苏州织染局李大使求见。”
朱高燧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轻声道:“送移民的来了。”
李大使是江南最大的织户,去年因为拖欠税银,被户部抄了三个织坊。
他一进书房就跪下,捧着账册哭道:“求王爷大发慈悲,救救江南的织户!今年蚕茧涨价,绸缎却卖不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把织机劈了当柴烧啊!求王爷发发慈悲!求王爷发发慈悲!”
“李大使可知,东洲有一种叫‘海翼棉’的棉花,这种棉花织出来的棉布比绸缎更结实,也更暖和。”
朱高燧扶起他,将一张图纸推过去,嘴角含笑道:“如果你愿意带五百织户去东洲,我想办法给你‘银石引’的优先权。你有了此引,不仅能换银矿石,还能借机开展东洲的棉布生意。”
他口中的“海翼棉”,即原历史上的陆猜拦地棉,原产于北美洲南部与西南部,是世界上分布最广的棉种。
此棉纤维较长,长的能达到一寸,适应性也较强,品质优良,是纺织业的主要原料。
李大使看着图纸上的“海翼棉”,眼睛刹那间变亮了,犹如饿狼见到了美味的兔子肉。
他瞬间想起今年六月郑和从西洋带回来的“西洋布”,那种布一尺能卖半贯钱,如果东洲也能种这种棉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王爷放心,李某必定带江南最好的织户去东洲!”
李大使磕了三个响头,无比恭敬的说道。
胡宏看着李大使踉跄离去的背影,恭维道:“王爷这招‘以商养民,以民固藩’,比您当年在草原上砍鞑靼还狠啊!”
“这都是常规操作。”朱高燧语气轻松道:“没什么好炫耀的。”
他抬头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心里却不像表面这么轻松。
因为移民这盘棋的关键不在商人,也不在移民,而在朱棣!
当年是他向朱棣献出了“太祖遗诏”之计,对建文朝廷发起舆论战,又是他为朱棣龙袍加身!
对此,朱棣岂能不会对他心生忌惮?
即便他是朱棣嫡子,即便他靖难有功,即便他天生神力比朱高煦还猛!
毕竟,皇权是唯我独尊的!
朱棣究竟是真的铁了心要让他在东洲建国,还是在等他露出马脚?
只要他未出海,就一切未尘埃落定!
永乐九年,八月初六。
太阳即将落山,晚霞满天。
金陵城,华盖殿。
朱棣翻看着户部送来的《江南诸府东洲移民名册》,目光落在“苏州织户五百”、“泉州船工三百”的字上停留了许久。
殿内静得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尹庆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自从六月初赵王朱高燧提出“银石引”,户部、工部、兵部联合制定相关条令,商船转运移民出海之事逐渐发酵。
进入八月之后,朱棣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安稳,昨夜甚至让皇长孙朱瞻基把《汉书·晁错传》抄了两遍,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尹庆,你觉得赵王像谁?”
朱棣打破沉默,陡然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尹庆心中一紧,急忙躬身道:“赵王殿下——”
他顿了顿,接着道:“有太祖爷的决断,也有陛下的远见,还有皇后娘娘的宽仁。”
“远见?宽仁?”
朱棣喜怒参半的笑了一声,将名册扔在桌案上,感慨道:“他是想把东洲变成第二个‘燕国’啊!当年我封藩驻守北平,靠的是朝廷的粮饷。他这是打算拿银矿养民,拿棉布笼络商人啊!”
尹庆腰弯的更低了,轻声道:“陛下,赵王殿下毕竟是您的嫡子。而且东洲银矿一旦开采,每年能给朝廷带来百万两白银,足以支撑漠北战事。”
“百万两白银?”
朱棣豁然起身,龙袍扫过烛台,光影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朕要的不是银子,是大明江山的稳定传承!”
他看向窗外的紫金山,有些担忧道:“虽然老三现在只是赵王,但却是将来的一国之主,东洲远在三万里之外,待朕百年之后,他有了十万兵马,谁能保证他不会学朕当年之举?”
尹庆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朱棣最忌讳的就是藩王坐大。
但他更清楚,只要赵王在东洲站住脚,那么东洲在未来必定会成为大明最大的助力!
如今的大明,北有瓦剌虎视眈眈,南有交趾反复叛乱,若没有东洲的银矿和粮食,朝廷迟早会被拖垮。
就在这时,司礼监太监马云躬身走了进来,手里捧着泉州市舶司派人六百里加急送上的奏报。
“陛下,泉州府传来捷报,江南商户联名上书,愿捐船五十艘,助朝廷移民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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