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六年秋,东洲阳安府境内。
山海相接之处,如纱的晨雾笼罩着海岸附近的山脉丘陵与蜿蜒的溪流。
金黄色的橡树林在晨光中摇曳,落叶铺满山坡,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与草木清香。
在这片被朱高燧命名为“阳安”的土地上,一个个土着村寨静静依偎在溪流与山林之间。
去年已经正式建立皇明赵国的朱高燧,决定走到归降的土着村落中看一看。
从表面上看,他此举是为了知民情、察民苦、通民心,看看各县在给亲善皇明赵国的土着村落推广种痘、防疫方面做的怎样。
但实际上是他想验证心中的一个猜想——东洲西海岸的三十多万土着(加州印第安人)与华夏先民究竟是否同源?习俗上是否相似?能不能吸纳成为皇明赵国治下的子民?
为了避人耳目,也为了真正了解这些土着,朱高燧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肩披旧毡,扮成了一名来自皇明赵国的行商头领。
随行的是玄渊卫副统领杨丰与数名精干随从,以及两名阳安府驻地医师,皆作商旅打扮,携带着丝绸、铁器、陶罐、盐巴等货物,以“互市”之名深入阳安府治下亲善大明的土着村寨。
“都戴上棉纱口罩,入村之后,不准触摸他们的任何物品,也不准吃他们的食物,饮用他们的水。只能看,切记!”
“遵令!”
即便带了医师,但因为没有事先接触过这些土着村落,他们不清楚每个土着村落的生活习俗情况,这样做可以避免没有种痘或进行防疫处理的土着感染他们身上的病菌,也能避免他们感染土着身上的病菌,在互不熟悉之前,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一日,朱高燧一行人来到了土着部落小鳀村。
正值秋收时节,村中一片繁忙。
溪边的空地上,土着男女老少齐上阵,正忙着收获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批粮食——橡子。
老人们坐在石墩上,手持石锤,一下一下砸开坚硬的橡子壳,动作娴熟,节奏沉稳,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妇女们则将剥好的橡仁倒入木盆,用溪水反复淘洗,去除苦味。
她们把洗净的橡仁倒入巨大的陶罐中,然后架在火堆上慢慢煮熟,直到香气弥漫开来,再把煮熟的橡仁用石磨碾成细粉,最后搓成团状,蒸熟成饼,土着称之为“橡饭”。
朱高燧站在溪边默默看了许久,虽然他这一世出自帝王之家,自幼锦衣玉食,但他毕竟是穿越者,对基本的农事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看着这些原始但有序的劳作模式,忽然感觉有些眼熟,似乎与《礼记》中所记载的“糗粮”一样!
“糗者,炒米麦而磨之以为粮也。”
古华夏的中原百姓在战乱或荒年,常常用炒熟的谷物磨粉为食,这样做是为了便于携带,也能耐储存。
朱高燧发现土着做的“橡饭”虽然与华夏先民做“糗粮”用的原料不同,但是制作逻辑、食用方式、储存理念,却与“糗粮”如出一辙!
由此可见,这些土着并不是茹毛饮血的蛮夷,而是有着完整生活秩序、懂得加工食物的有文明传承的族群。
“莫非这些土着真的与华夏先民同源?”
朱高燧心中的这个念头非常强烈。
他是穿越者,曾听说过印第安人的东亚祖先成分主要与西伯利亚及华夏北方沿海人群相关。
朱高燧思索间,村中的土着长老闻讯而出。
这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身披鹿皮长袍,头戴羽毛冠,虽然脸上满是皱纹,但双眼却炯炯有神。
土着长老听闻有赵国商队到来,且态度谦和,便亲自来迎。
“贵客远来,小鳀村蓬荜生辉。”
土着长老用略显生涩,语速缓慢且清晰的汉话说道。
这是近年来赵国推行“双语通译”政策的成果,许多亲善部落的土着长老已经能用汉话与大明人做简单的交流。
朱高燧拱手还礼,以商贾口吻,用汉话说道:“在下姓朱,乃皇明赵国商旅,途经贵地,听闻小鳀村物产丰饶,特来互通有无,结个善缘。”
土着长老微笑着,伸手引路道:“请首领入屋一叙。”
杨丰在前方开路,朱高燧被众人下意识护在中间,然后跟着土着长老走进了小村寨最大的土屋。
这是一座半地下的建筑,木骨泥墙,顶覆茅草,冬暖夏凉。
土屋里的正中央,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火塘,火塘里燃着微火,火上架着陶壶,水汽袅袅。
这火塘的位置正对门中轴,恰好是整座屋子最核心、最神圣之处。
朱高燧再次感觉到眼熟,发现这一幕与华夏传统文化中的“灶神当家”极其相似。
《礼记》有云:“灶者,火之主也,所以兴火也。”
灶位居中,象征家庭之主,是祭祀、炊事、取暖的中心,更是家族精神的象征。
而朱高燧看见的这个火塘,不仅位置与华夏传统的火塘相同,其功能与象征意义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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