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毅最终还是没有答应阿婉。
那柄画在麻纸上的短剑,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被王承毅连同那份沉甸甸的请求,一并带到了济世堂。
彼时,吴长生正在后院的药圃里,教阿婉分辨几株新长出来的草药。
看到王承毅一脸凝重地走进来,吴长生便知道,有事发生了。
王承毅将阿婉支开,让她去帮着晒药,然后才将那张已经有些褶皱的麻纸,递给了吴长生。
“老弟,你看看吧。”
王承毅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丫头,今天一个人跑到我铺子里,请我给她打这个。”
吴长生展开图纸,看着那柄熟悉的、轻盈的短剑,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这图样,与阿婉这几日常在纸上涂画的,一模一样。
原来,那不是在画花草,而是在画一柄剑。
“她怎么说?”
吴长生的声音很平静。
“她说,要能伤人的,能保护人的那种。”
王承毅一字一顿地复述着,他看着吴长生,认真地说道:“老弟,这丫头的眼神,跟俺当年决定要抡起这把大锤时一模一样,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俺寻思着,这事堵不如疏。但她毕竟是你女儿,这兵器打与不打,还得你这个当爹的来定。”
吴长生沉默了许久,将图纸仔细叠好,收入怀中,才对王承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王大哥。”
当晚,吴长生将阿婉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点着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书卷的墨香。
阿婉有些局促地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两只小手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知道,王叔叔一定把事情告诉爹爹了。
吴长生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十二岁的阿婉,身量已经抽高了不少,眉眼间,也脱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的模样。
吴长生心中叹了口气,他本想将女儿养成一个不谙世事、只识药香的姑娘,可这世道,终究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坐吧。”吴长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阿婉依言坐下,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吴长生的眼睛。
“为什么?”
吴长生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出喜怒,“告诉爹,为什么想要一把兵器?”
阿婉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沉默了很久,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我……我怕。”
“怕什么?”
“我怕那些坏人。”
阿婉猛地抬起头,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怕他们会伤害王叔叔,怕他们会欺负陈爷爷,更怕……更怕他们会伤害爹。”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吴长生的心上。
“所以,我想变强。”
阿婉看着吴长生,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保护爹,保护王叔,保护陈爷爷,保护我们的家。我不想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吴长生看着女儿那双倔强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了自己在乱葬岗醒来时的无助,想起了在古墓中面对先天高手时的绝望,想起了自己对力量最原始、最深刻的渴望。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试图为女儿构建一个没有风雨的暖房,却忘了,真正的成长,恰恰是在风雨中学会如何站稳脚跟。
禁止她寻求力量,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圈养,是让她重复自己当年的无力。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道理,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本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却发现,这只雏鸟,已经渴望着拥有自己的天空。
良久,吴长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爹,明白了。”
阿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可以同意。”
吴长生的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王大哥可以为你打一把剑,也可以教你如何用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阿婉急切地说道。
吴长生站起身,从身后的药柜里,取出一副完整的人体经络图,和一本厚厚的《本草纲目》,放在阿婉面前。
“我的条件就是,在你跟王大哥学武之前,必须先将这幅经络图上所有的穴位、经脉,以及这本书里三百味核心草药的药性、配伍,都背得滚瓜烂熟。”
阿婉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医书,脸上的喜悦褪去,换上了不解:“爹,可是……王叔教平儿哥哥练武,都是从扎马步和练拳开始的。背这些……真的能变强吗?”
吴长生温和地笑了笑,反问道:“当然能。而且能让你变得比他们更强。爹问你,一块铁和一株草,哪个更厉害?”
阿婉不假思索:“当然是铁。”
“没错。”
吴长生点了点头,“寻常武夫练武,是把身体当成一块铁,千锤百炼,求其坚硬。但铁,过刚易折。而爹要你走的,是另一条路。咱们把身体,当成一株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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