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城的雅丹地貌深处,风蚀的土林像巨人的骸骨,森然耸立。
解语臣走得很稳。他手里托着一个罗盘,但不是普通的指南针,而是九青商会特制的“地气仪”,能感应地下水流、矿脉和气场变化。表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发出极轻微的蜂鸣。
“左转三十度。”他轻声说,“避开那片岩壁,底下有空洞,承重不行。”
张麒麟依言转向。他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但每一步都踩在最坚实的地面上。偶尔他会停下,伸手触摸岩壁,指尖在风化的纹路上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前进。
黑瞎子跟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哑巴这是把失忆前的本事刻进DNA里了啊。这探路的手法,比军犬还专业。”
青六六回头瞪他:“黑叔,你才是狗!”
“我这是夸他!”黑瞎子喊冤,“再说了,狗多好啊,忠诚,靠谱,比某些白眼狼强多了。”
这话意有所指,但没人接茬。
队伍在迷宫般的土林中穿行约两小时,气温开始直线飙升。沙漠的白天像个巨大的熔炉,热浪扭曲视线,空气灼烧肺叶。
“停。”解语臣忽然抬手。
他盯着地脉仪屏幕上剧烈跳动的读数,眉头紧锁:“前方地脉紊乱。有东西在干扰。”
“什么东西?”阿宁追问。
“不确定。但能量峰值异常,远超正常地质活动范畴。”解语臣看向张麒麟,“张前辈,绕路吗?”
张麒麟没应声。他走到队伍最前方,屈膝蹲下,掬起一捧沙土,凑到鼻尖深深嗅闻。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的动作——
他将少许沙土送入口中,抿唇细品。
“我靠!哑巴你饿出幻觉了?!”黑瞎子惊呼。
张麒麟无视他,细细品味数秒,吐出沙土,又掬起一捧,重复同样动作。
这次他停留更久。
“血。”他突然开口。
“什么?”阿宁没听清。
“沙里有血。”张麒麟起身,拍落手上沙粒,“很淡,但量很大。这片沙地下,埋过大量尸骸。”
所有人脊背蹿起寒意。
解语臣立刻启动地脉仪的深层扫描,屏幕上浮现出模糊轮廓——沙层下方约五米处,密密麻麻堆叠着扭曲的骨骸,骨骸上还有不停蠕动的模糊黑影不知是什么。
“至少……几百具以上。”他喉结滚动,“死亡时间跨度极大,最早的数百年,最新的……十年左右。”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西王母宫的迎宾阵仗?够隆重。”
“非自然死亡。”张麒麟补充,“尸骨扭曲,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从尸骨上看出死前经过一番痛苦。”
气氛陡然凝重。
青六六下意识贴近解语臣,小声道:“语臣,还要往前吗?”
解语臣看向张麒麟。后者已拔刀出鞘,刀尖指向正前方——那里是一片看似平静的沙丘。
“入口在下面。”张麒麟道,“尸坑是守卫。”
阿宁咬牙:“硬闯?”
“等等。”黑瞎子突然出声。黑瞎子的眼睛早已被青明治好,眼睛上的能力更上一层楼,只是瞳孔却异于常人。此刻黑瞎子罕见的摘下了他焊在脸上的墨镜,露出了那双被道上各种传言的眼睛——瞳孔深处泛着暗金色流光。他凝视那片沙丘许久,重新戴回墨镜,语气凝重:
“沙下有活物。不是尸骨,是尸骨上的黑影,要出来了。”
几乎同时,沙丘表面开始起伏。
不是风的作用,是从内部拱起的,像有庞然大物在沙层下翻身。沙粒簌簌滑落,露出下方漆黑、光滑、泛着血红冷光的甲壳。
“退!”张麒麟厉喝。
晚了。
沙丘轰然炸裂,密密麻麻的尸蟞破土而出。仿佛被刚才的动静惊醒,瞬间涌出成百上千只一模一样的赤红虫子!它们背甲上隐约可见北斗七星般的纹路,在光线下流动着不祥的光泽,汇聚在一起,像一片突然决堤的、流动的血潮,振翅声从细微的嗡鸣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轰鸣。
“操!全是尸蟞王!”黑瞎子震惊的手里的墨镜都掉了下来。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一名雇佣兵尖叫着扣动扳机。
子弹击中甲壳,溅起火星,连道白痕都没留下。更多的红虫从沙丘中升腾而起,尖刺闪烁着幽蓝的毒光,那是剧毒无比的象征。虫群却越聚越密,在空中凝成一个缓缓旋转的血色旋涡,封死了所有退路。
普通尸蟞惧怕火焰,更畏惧张麒麟那特殊的麒麟血。但此刻,面对这成群的尸蟞王,已知的克制手段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普通尸蟞会被血液克制逃跑,但蟞王不会。更可怕的是,传说中一旦有一只尸蟞王死掉,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尸蟞都会陷入疯狂,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且不再受任何克制。眼前这成百上千的王,杀死任何一只,都可能引发彻底的、无法挽回的虫潮暴动。
就在血色旋涡即将吞噬众人的刹那,张麒麟的声音陡然响起,沉哑却带着斩断混乱的力量:“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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