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投资者的初步接触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但也更……微妙。
首先约见林烨的,是那家国内大型互联网公司的战略投资部负责人,姓吴。会面安排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茶室。吴总四十出头,说话滴水不漏,对华声的技术和产品如数家珍,甚至能准确指出“涟漪E1 Plus”在某个频段微调的意图。然而,当话题深入到他所谓的“共同探索声音智能未来”时,林烨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真实兴趣点。
“林总,我们非常欣赏华声在垂直领域的深度。但坦率说,互联网公司的战场是入口、是数据、是生态。”吴总端起茶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我们投资,通常不满足于财务回报。更希望看到被投公司的能力,能与我们庞大的用户基数和场景数据深度融合。比如,华声的‘声音智能体’能否优先接入我们的语音助手?能否开放部分用户声音偏好数据,用于优化我们的推荐算法?甚至……未来有没有可能,在华声的硬件中深度集成我们的服务框架?”
这是一个典型的“生态吞噬”逻辑。对方看中的不仅是华声的技术,更是其作为优质硬件入口和数据源的价值,意图将其纳入自身的庞大体系,成为生态中的一个增强模块。给出的估值可能很诱人,但代价将是华声战略独立性的严重丧失,以及AIA核心发展方向可能被扭曲以适配对方的主生态。
林烨礼貌但坚定地表达了华声希望保持技术独立性和开放合作的态度,婉拒了深度绑定的提议。第一次接触无果而终。
紧接着,那家国际成长型基金的合伙人从硅谷飞来上海。会面在陆家嘴一家顶级酒店的行政酒廊。对方是位华裔,英文名David,举止优雅,谈吐充满全球视野。他盛赞华声的愿景,并表示基金愿意提供“patient capital”(耐心资本),支持长期的研发投入。然而,在讨论到具体投资条款时,对方“不经意”地提到,为了保障如此长期且高风险的投资,基金通常需要一定的“特殊保护”,比如董事会席位、关键决策的一票否决权、以及未来融资的优先认购权等。此外,对方还委婉建议,华声可以考虑将AIA中某些“平台化”程度较高的部分,剥离成立独立公司,以便引入更多战略投资者和未来可能的并购退出。
这看起来是更专业的财务投资方案,但其中的“保护条款”若接受,同样会在关键时刻制约林烨和核心团队的决策自由,甚至影响华声的整体战略节奏。而剥离核心业务的建议,则可能割裂AIA的整体性,为未来的发展埋下隐患。
这两次接触让林烨和赵栋都皱紧了眉头。“聪明钱”似乎并不那么好找。产业资本想“吞并”,纯财务资本想“控制”。华声想要的“赋能而不捆绑、支持而不干涉”的合作伙伴,似乎只是一种理想。
就在他们调整策略,准备接触几家更具技术背景的产业资本(如某些大型半导体公司或汽车电子巨头)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不谐和音”骤然响起。
一家与华声有多年合作关系的二级市场小型投资基金——“锐进资本”的负责人,突然给林烨打来私人电话,语气有些古怪。
“林总,最近……是不是有些比较大的资本在接触你们?”对方试探地问。
林烨心中警铃微作,含糊道:“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接触一些投资方是正常的。”
“那就好,那就好。”对方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也是听圈里朋友偶然提了一嘴,说好像有家挺厉害的基金,在到处打听你们‘共鸣计划’的细节,还有您个人对公司控制权的看法……好像叫‘远瞻资本’,作风挺……积极的。您多留意。”
电话挂断,林烨的脸色沉了下来。远瞻资本?这个名字他印象不深,但“作风积极”和“到处打听细节”的组合,绝非善意。他立刻让赵栋和助理去查。
初步信息很快汇总:远瞻资本,总部设在开曼,香港和新加坡设有办公室,管理规模超百亿美元,以投资全球科技成长型企业着称,风格果断甚至有些激进,历史上多次参与并主导对中型科技公司的收购或私有化。其香港办公室合伙人周正阳,更是以擅长复杂交易和产业整合闻名。
他们不仅在打听华声,而且目标直指尚未公开的“共鸣计划”和林烨的控制权态度。这意味着,要么华声内部有信息泄露(可能性不大,AIA细节仅有极核心团队掌握),要么对方通过极其专业的产业分析和人脉网络,拼凑出了接近真相的图景,并开始了针对性的布局。
这个“不谐和音”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幕间”的相对平静。资本的游戏,从暗流涌动,升级到了更直接的侦查与试探阶段。远瞻资本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掠食者,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并开始环绕游弋,寻找最佳的切入时机和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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