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的风暴,比所有人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新任都事陈镇,带着那二十几名从北疆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如同一群闯入羊群的恶狼,拿着王文韬赋予的权柄和新制定的考成法,开始对枢密院上下进行彻底的梳理。
账目、档案、人员背景、物资调拨记录……一切都被放在放大镜下审视。陈镇等人或许不通文墨,但他们经历过最残酷的战场,对阴谋和腐败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更有着对王文韬绝对的忠诚和不打折扣的执行力。
短短三天,枢密院上下便一片风声鹤唳。两名主事、五名令史因贪墨、渎职或与已倒台的徐莽党羽过往甚密而被革职查办。更有十余名胥吏因考核不合格被直接清退。空出来的位置,迅速被陈镇筛选出的、背景相对干净且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军官或低阶官员填补。
效率之高,手段之酷烈,令整个京城官场为之侧目。
“跋扈!简直是跋扈!”兵部衙门内,一名与刘侍郎交好的员外郎愤愤不平,“那王文韬才回京几天?便如此大肆排除异己,安插私人,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诸位部堂大人!”
兵部尚书李肃慢慢品着茶,眼皮都未抬一下:“王枢密奉旨整肃院务,证据确凿,程序合规,有何不可?莫非张员外觉得,贪墨军饷、渎职懈怠之徒,不该惩处?”
那员外郎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李肃放下茶杯,淡淡道:“做好自己的事。枢密院……如今是陛下的刀,也是太子的刀。这把刀锋利些,没什么不好。”他心中明镜似的,王文韬清理的都是些蠹虫和立场不稳之辈,于国于军有利,他乐见其成。至于权力格局变动?只要不动摇国本,不触及他兵部的核心利益,他并不介意这把刀再锋利点。
与此同时,王文韬并未局限于枢密院。他以协助调查“北辰”余党及“星魔”渗透为由,通过清星阁,开始调阅六部,尤其是工部、户部部分与资源调配、大型工程相关的档案。
这一下,更是捅了马蜂窝。
“王枢密,非是下官不肯行方便,只是工部档案浩如烟海,且多有涉及机要,您这调令……”工部右侍郎赵汝明面露难色,站在档案库房外,语气恭敬却带着隐隐的推诿。
“赵侍郎是觉得,本官无权查阅,还是……这库房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王文韬语气平淡,目光却如同两道冰锥,刺向赵汝明。
赵汝明心中一凛,强笑道:“王枢密说笑了,下官岂敢。只是规矩如此,还需……”
他话音未落,一名清星阁属下快步走来,在王文韬耳边低语几句,递上一份薄薄的卷宗。
王文韬接过,随手翻开,念道:“景和十七年,西山皇陵修缮,采买‘青罡石’三千方,账面耗银十五万两。同年,京郊‘流云观’重建,亦有捐赠记录,捐赠者,‘隆昌号’东家,捐‘青罡石’五百方。巧的是,这‘隆昌号’的东家,似乎与赵侍郎的妻弟,是连襟?”
赵汝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这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自认天衣无缝,怎会被翻出来?!
“看来赵侍郎是想起些什么了。”王文韬合上卷宗,声音转冷,“是自己开门,还是本官请旨,调龙骧卫来‘协助’你开门?”
“下官……下官这就开门!王枢密请!”赵汝明再不敢有丝毫阻拦,手脚发软地命人打开了库房大门。
王文韬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入。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工部、户部,这些油水丰厚又涉及资源调动的部门,必然是“星魔”渗透和利用的重灾区。赵汝明未必是“星魔”的人,但他身上的脏污,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就在王文韬于工部档案库中翻阅时,京城西市,一家名为“百炼阁”的兵器铺后院密室。
一名身着锦袍、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子,正听着手下心腹的汇报。他是“百炼阁”的东家,也是京城地下势力的一方枭雄,雷豹。
“豹爷,查清楚了。这几天在查工部旧档的,就是那位新上任的枢密副使,王文韬。赵侍郎那边,似乎顶不住了,被他拿住了把柄。”
雷豹眼神阴鸷,手指敲击着桌面:“王文韬……北疆回来的杀神。他查工部旧档做什么?难道……和几年前,‘那边’让咱们经手的那批‘阴髓铁’有关?”
心腹低声道:“极有可能。那批料子来路不正,最后还是通过工部的路子,混进了官矿的产出里运走的。虽然手脚干净,但若真被这位爷盯上,顺着线摸过来……”
雷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让他在工部查下去了。得给他找点别的事做做,分散下他的精力。”他沉吟片刻,“去,给‘血手’带个话,让他的人动一动。目标……就选清星阁最近比较跳的那个姓陈的都事。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是,豹爷!”
当夜,陈镇在从枢密院返回陛下赏赐给王文韬的新府邸途中,于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弄,遭遇了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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