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清瞳在向阳城小院的生活,就从初来乍到的不适,滑向了某种近乎沉溺的依赖。经脉受损带来的虚弱感成了最完美的借口。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杨随风的特殊照顾——被小心翼翼地扶起喂水,被细致地擦拭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甚至是被他半抱着移到窗边,只为看一眼那蔚蓝的海平面。
最让她沉醉的,是杨随风无微不至的宠溺。那份因她受伤而愈发浓重的愧疚与怜惜,化作了百倍的温柔,几乎要将她融化。每当杨随风用那双盛满担忧和自责的眼睛望着她,轻轻揉着她的银发,低声询问“还疼不疼?”时,清瞳的心就像被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甜得发胀,带着一丝隐秘的、病态的欢喜。她甚至会故意蹙起眉头,发出一点细弱的呻吟,只为换来他更长时间的守候和更轻柔的安抚。
‘如果能一直这样病下去……就好了……’这个念头如同藤蔓,在她心底悄然滋生,缠绕着理智。她贪恋这份独属于她的、毫无保留的温柔,贪恋他怀抱的温度,贪恋他眼中只映着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身体的疼痛似乎都成了通往这份幸福的阶梯。
这天午后,清瞳正靠在杨随风特意为她搬到窗边的躺椅上,小口吃着艾莉刚剥好的橘子瓣,享受着杨随风用温毛巾帮她擦拭手指的细致,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信使特有的响亮吆喝。
“杨随风先生!帝都军部急信!自西线‘断剑峡谷’磐石军团驻地!”
清瞳明显感觉到杨随风的手顿了一下。他迅速擦干她的手指,起身,神色凝重地走向院门。
信使递上一个用火漆封口、边缘沾染着些许暗褐色污渍(不知是泥土还是干涸的血迹)的皮筒。杨随风签收后,立刻回到院中,在清瞳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撬开了封口的火漆。
里面是两封信。一封是盖着磐石军团印戳的官方回执,确认兰琪已安全抵达并完成报到。另一封,则是兰琪的亲笔信。信纸是质地粗糙的军用草纸,字迹略显潦草,带着风尘仆仆的仓促感。
杨随风展开信,清瞳也忍不住凑近了些。
主人亲启:
信已收悉。勿念。我已安全抵达“断剑峡谷”战区,向卡隆·铁壁指挥官报到完毕。
传送过程极其痛苦。帝都锚点处魔力激荡如海啸,强行撕开空间通道,感觉灵魂都要被扯碎。一次仅能传送一人,耗费巨大,非紧急军情或高阶战力调动不得轻用。
此地……非言语所能形容。天空是铅灰色的,仿佛永远被厚重的硝烟和魔气尘埃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血腥、还有……尸体被净化魔法焚烧后那股难以言喻的焦糊恶臭。深吸一口气,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沙砾和绝望。
根本感觉不到任何超凡因子!周围的环境被反复的杀戮、魔气的侵蚀、以及净化法术的狂轰滥炸彻底污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大地是焦黑的,寸草不生,连石头都仿佛失去了生机。
那道接天的黄蓝光幕就在眼前,流转不息,如同叹息之壁。但无时无刻,都有新的魔物从光幕的缝隙、波动处扭曲着爬出、挤出、冲出来!它们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肌肉虬结扭曲,覆盖着紫黑色的皮肤或皮毛,双眼燃烧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紫光!
战斗……永不停歇!人族的重甲步兵结成钢铁城墙,兽族的狂战士咆哮着发起决死冲锋,用血肉之躯去阻挡、去扑杀那些源源不断的紫色潮水!倒下,立刻有人补上!没有退缩,没有恐惧,只有麻木的、将生命燃烧到最后一刻的疯狂!厮杀声、魔物的嘶嚎、爆炸的轰鸣,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海族那边……情况更糟。卡隆指挥官提及,海底防线压力巨大。魔化的大白鲨、旗鱼、海蛇甚至庞大的沙丁鱼群,在魔气的催化下变得无比凶残。水压是巨大的阻碍,环境的不适让前去支援的五阶以上的战士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普通的战技、魔法在水中威力锐减,距离稍远就难以命中。唯有附加了特性的攻击——比如锋锐、爆裂、腐蚀——才能有效穿透水层,真正杀伤那些魔物。即便如此,伤亡也极为惨重。
我暂时被编入机动支援队,负责处理突入防线的强力魔物。请主人放心,我会活下去。
勿念。
兰琪 于血与火之地
信不长,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惨烈、绝望和压抑,却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杨随风和清瞳的心头。杨随风仿佛能透过粗糙的信纸,看到那片被硝烟和魔气笼罩的灰色炼狱,听到那永不停歇的厮杀,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兰琪笔下那“麻木的疯狂”,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沉默地将信递给清瞳。少女看完,金蓝异瞳中也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后怕。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杨随风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杨随风提笔,在兰琪的信纸背面快速写下回信,只有寥寥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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