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谷,名副其实。
两壁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开,嶙峋陡峭,怪石狰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泽。谷底狭窄,终年弥漫着灰白与淡绿交织的浓稠雾气,翻滚涌动,带着浓烈刺鼻的硫磺与腐烂气息,吸一口便觉肺腑灼痛。阳光被高耸的崖壁和毒瘴无情地阻隔,谷内光线昏暗,如同永恒的黄昏。嶙峋的石缝间,随处可见色彩斑斓、盘踞吐信的毒蛇,三角蛇头昂起,冰冷的竖瞳漠然注视着谷中一切。空气中除了毒瘴的刺鼻,更弥漫着一股蛇类特有的腥甜,死寂得令人窒息。
沈烈魁梧的身影如同磐石,半蹲在一块巨大的、被毒雾侵蚀得坑坑洼洼的暗红色岩石之后。他穿着一身特制的墨绿色紧身皮甲,甲叶上涂抹着厚厚一层散发辛辣气味的药泥,用以隔绝部分毒瘴侵蚀。饶是如此,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刀片,灼痛感顺着气管蔓延。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死死握着一具通体乌黑、结构复杂、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破罡臂弩。弩槽之中,一支蚀金毒针静静蛰伏,针尖那点暗金寒芒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冰冷。
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锥,穿透层层翻涌的毒瘴,死死锁定在谷口方向。那里,是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在他身后不远,几块巨石的阴影缝隙里,沈凌霄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少年俊朗的脸庞被一张同样涂抹药泥的面巾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怀中抱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沾满了灰绿色的毒瘴苔藓,但剑柄被他握得极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无形的剑气在他周身微微流转,将靠近的毒瘴雾气无声地排开尺许,却又被他极力压制,不让其泄露分毫。
更深处,靠近蛇谷最狭窄的“一线天”隘口,沈红玉的身影几乎与一片从崖壁垂落的、颜色深紫、叶片边缘长满锯齿的剧毒藤蔓融为一体。她的白发被仔细包裹在兜帽中,脸色在毒瘴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奇异光泽。她的双手虚按在地面,掌心紧贴着冰冷潮湿、布满粘滑苔藓的岩石。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波动,正通过她的掌心,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身下的岩层,与谷底深处某些沉睡的“脉络”建立着联系。
“来了。”沈烈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岩石,通过一根极其纤细、连接三人耳廓的铜管传入凌霄和红玉耳中。
谷口翻涌的毒瘴雾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而入。
当先一人,身着玄黑劲装,胸口绣着狰狞的睚眦兽,正是皇城司睚眦卫的制式装扮。他面容阴鸷,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正是陈枭!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赤红微光的灵力护罩,将涌来的毒瘴雾气牢牢隔绝在外。护罩光芒略显黯淡,显然在这剧毒环境中维持护罩,对他炼气三层的修为也是不小的负担。
落后他半步的,却是一名穿着灰色道袍、身形枯瘦的老者。老者面皮蜡黄,三角眼,山羊胡,手里拄着一根通体乌黑、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绿珠的蛇头拐杖。他便是皇城司供奉的毒修——乌先生。他周身并无明显的灵力护罩,但那些浓稠的毒瘴雾气涌到他身周一尺范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自动向两旁分开,甚至隐隐有被他手中蛇头拐杖顶端的绿珠吸收的趋势。他深深吸了一口谷中腥甜的空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陶醉和贪婪。
“乌先生,您确定那逃入此谷的沈家余孽,身上带着‘蚀金散’?”陈枭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谷内嶙峋的怪石和盘踞的毒蛇。李三、赵四诡异的死状,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心头。
“桀桀桀…”乌先生发出一阵如同夜枭啼鸣般的怪笑,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蛇头拐杖顶端的绿珠,“陈统领放心。老朽这‘噬毒珠’对奇毒最为敏感。那残留在尸体上的毒素气息,霸道阴损,带着金属锈蚀与血肉腐烂的混合异香,虽被刻意遮掩,却逃不过老朽的鼻子。那人逃窜时沾染的一丝气息,便是指引。这蛇谷毒瘴,正好掩盖了他大部分行踪,却也成了他无法摆脱的牢笼。他…就在里面!”
他三角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贪婪地盯着谷内深处:“此毒能蚀灵力,伤修士本源…若被老朽所得,稍加推演改良…桀桀,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少不了陈统领的好处。”
陈枭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还是警惕:“此谷凶险,毒瘴弥漫,蛇虫遍地。那沈家老鼠又身怀奇毒,恐有埋伏。乌先生,还请您多多费心,驱散毒瘴,找出那老鼠!”
“好说。”乌先生傲然一笑,手中蛇头拐杖猛地一顿地面!
“咄!”
一声闷响,杖头那颗浑浊的绿珠骤然爆发出幽幽的绿芒!一股无形的吸力以绿珠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翻涌的灰白淡绿色毒瘴,如同受到无形巨手的牵引,疯狂地朝着绿珠涌去!绿珠如同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剧毒雾气,其表面的浑浊感似乎减轻了一丝,绿芒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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