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入一座陌生的城市。
苏言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这里是海城,一座南方的沿海小城,距离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有一千多公里。空气里有潮湿的海风味道,跟北方干燥的空气完全不同。
他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简单换洗衣物,以及他全部的积蓄。朋友帮他在这里租好一间小公寓,照片他看过,很小,但很干净。
“海城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声响起,苏言站起身,随着人流往车门挪动。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感觉不真实。自由来得太突然,也太沉重,他还没完全适应。
走出车站,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阳光从指缝间漏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毫无遮挡的站在阳光下了。在顾夜宸的别墅里,窗帘总是拉着,光线永远是昏暗的。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来旅游的?”
苏言顿了顿,轻轻摇头:“不是,搬过来住。”
“海城好啊,生活节奏慢,适合居住。”司机笑呵呵的。
苏言没再接话,只是安静看着窗外。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行人的穿着都很清凉,一切都充满了南国风情。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人认识他,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这很好。
公寓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道有些狭窄。他拖着行李箱,一步步爬上五楼。用钥匙打开门,一个不到四十平米的小空间呈现在眼前。一室一厅,带一个很小的阳台。屋里除了一张床跟一张桌子,空空如也。
但这间空旷的屋子,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把行李箱搁在墙角,没急着收拾。走到阳台,从这里刚好能看到远处的一线蓝色。那是海。风吹过来,带着咸腥的气味,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站到双腿都有些发麻。
得去买些生活用品。苏言拿出手机,导航去最近的超市。走出公寓楼,他仍有些不适应。习惯了被人监视,习惯了身边随时有人跟着。现在,他一个人走在街上,没人注意他,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在超市里,他推着购物车,茫然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需要买啥?牙刷,毛巾,洗发水……他一件件往购物车里放。动作很慢,像个刚刚学会社区生活规则的机器人。
经过生鲜区时,他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挑蔬菜。男人身形很高,背影有那么一瞬跟顾夜宸重合。苏言心脏猛的一缩,手脚冰凉,本能的就想躲起来。
他僵在原地,直到那个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苏言才松了口气,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苦笑了下。原来那些伤害,已经刻进了身体本能里。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一边扫码一边哼着歌。她把商品装进袋子,笑道:“一共一百二十八块,祝您生活愉快。”
苏言接过袋子,轻声说了句“谢谢”。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三句话。
回到空荡的公寓,他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好。洗手间的架子上放了新毛巾跟牙刷,厨房的灶台添了锅碗瓢盆。这个小小的空间,因着这些东西,开始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晚上,他随便煮了碗面。没有复杂的调味,只有一点盐跟几滴酱油。他吃的很慢,每一口都仔细咀嚼。食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是真实而温暖的。
吃完饭,洗了碗,然后去洗澡。热水从头顶淋下,冲刷着他的身体。他闭上眼,水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镜子里的自己,瘦的有些脱相,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挥不去的疲惫跟戒备。锁骨上那个曾经被无数次亲吻过的纹身,颜色似乎变淡了些,但依旧清晰。
那是一个“宸”字。是顾夜宸强行纹上去的,像一个宣示所有权的烙印。
苏言伸出手,指尖抚过那个字。皮肤下的触感冰凉。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这个印记会彻底消失。
夜深了,城市安静下来。苏言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太安静了。没了那个男人沉稳的呼吸声,没了半夜被噩梦惊醒时身边传来的体温。他曾无比渴望逃离那样的环境,可当他真的拥有了绝对安静时,巨大的空虚跟恐慌又将他淹没。
他蜷缩起身体,用被子把自己裹紧。黑暗中,过去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帧帧闪过。顾夜宸温柔的假象,疯狂的占有,偏执的爱语,还有那座华丽的牢笼。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的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个人的名字。
最新的新闻标题跳了出来:“影帝顾夜宸涉嫌非法拘禁等多项罪名,案件已进入司法程序。”下面是铺天盖地的报道跟评论。曾经被捧上神坛的男人,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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