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鸭嗓,像是生锈的锯条在来回拉扯,听得人耳膜生疼。
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试探隔着符纸都快溢出来了。
张玄远没回应,手指稍一用力,那张传音符便在他掌心化作一团幽蓝的火苗,转瞬烧成灰烬,随着一阵穿堂风散落在泥地上。
次日天明,黑山坊市如同往常一样,在喧嚣与浑浊中苏醒。
张玄远牵着青禅的手,看似漫无目的地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青禅今日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布麻衣,头上戴着个斗笠,只露出半截光洁的下巴。
“哥,那边有卖灵米的,我看成色还不错。”青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声音压得很低。
张玄远刚要点头,身子却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穿了脊椎。
他原本牵着青禅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女孩的指骨。
青禅吃痛,却没吭声,只是顺着张玄远那瞬间变得如野兽般择人而噬的目光望去。
前方十丈开外,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门口,正站着个身材佝偻的修士。
那人穿着件半旧不新的青色道袍,袖口磨得泛白,背上背着把缠满破布的长剑。
他正弯着腰,唾沫横飞地跟药铺伙计讨价还价,那一脸市侩与落魄交织的神情,怎么看都像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老油条散修。
但那张脸,哪怕是化成灰,张玄远也认得。
吴像成。
半年前那个雨夜,就是这张脸带着那个狞笑,一剑捅穿了父亲的胸膛。
那时候的吴像成还是张家的护卫统领,威风八面,哪有现在这般丧家犬的模样?
记忆中的血光与眼前这副猥琐的面孔重叠,张玄远只觉得胸腔里那一团压抑了许久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剧烈的收缩让他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他在发抖。
不是恐惧,是那股子想要立刻拔刀砍下那颗狗头的冲动,正在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
练气九层。
他现在的修为已经不在吴像成之下,甚至凭着重生带来的神识优势,他有把握在一招之内要了对方的命。
“哥。”
一声极轻的呼唤,像是冰水般浇在他的手背上。
青禅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他身侧,斗笠下的双眸冷静得可怕。
她没有劝阻,只是默默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储物袋上,周身那原本被刻意压制的灵气开始悄无声息地流转,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硬弓。
哪怕张玄远现在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坊市里大开杀戒,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递上那把刀。
张玄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肺叶里灌满了坊市特有的那股子混杂着汗臭与药香的浑浊空气。
理智一点点回笼。
这里是坊市主街,到处都是巡逻的执法队。
在这里动手,杀得死吴像成,但他和青禅也得把命赔进去。
更重要的是,吴像成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初背叛张家,吞了父亲那么多资源,他不该是这副穷酸相。
这背后,还有人。
眼见着吴像成骂骂咧咧地收起几块碎灵石,转身往坊市外围走去,张玄远眼底的那抹猩红终于被深不见底的幽暗所取代。
他松开青禅早已被捏得发白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动手?”青禅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不急。”张玄远盯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声音沙哑得可怕,“这坊市人多眼杂,血溅在这里太浪费了。”
他整理了一下斗篷的领口,将整张脸重新藏进阴影里,脚步无声地迈了出去。
猎物既然已经出现,那这黑山,就是最好的猎场。
吴像成似乎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看看路边摊位上的便宜符箓,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演得像极了一个普通的落魄散修。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滑出了坊市那层护山大阵的光幕。
出了坊市,人流明显稀疏了不少。
脚下的路变得崎岖难行,两旁的树林也愈发茂密阴森。
直到那个青色的身影拐过一道山梁,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张玄远才停下脚步。
他并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土黄色的“敛息符”贴在身上,随后转身看向身旁的青禅。
“你回洞府。”
“我不。”青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语气硬邦邦的。
“听话。”张玄远难得没有发火,只是伸手替她正了正斗笠,“这老狗虽然落魄了,但他那一手‘血影剑’还在。我有把握杀他,但若还要分心护你,胜算就只有五成。”
青禅咬着嘴唇,死死盯着张玄远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松开了那只攥着衣角的手。
她知道,哥哥说的是实话。
“那你……小心。”
“放心,他活不过今晚。”
张玄远目送青禅转身往回走了一段,确定四周无人窥视后,身形猛地一矮,整个人如同狸猫般钻进了路旁那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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