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极乐的本质,是连灵魂都冻结的牢笼。
山路陡峭,夜色浓稠得化不开。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是漫长跋涉中唯一的节奏,溅起的碎石滚入下方无光的深谷,连回音都被吞噬。
炼狱杏寿郎在前,金红鬓发在微凉的夜风里拂动如不熄的火焰。
不死川实弥落后,绷紧的嘴角抿出刀锋般的线条。
两双锐目穿透黑暗,钉子般楔在队伍中央那个披着灰扑扑斗篷的身影上——水谷雪烛拉低了兜帽,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
“万世极乐教?” 不死川嘶哑的声音突兀地撕开寂静,像碎玻璃刮过铁皮,“名字听着就一股子烂泥味!”
兜帽下的下颌动了动,声音有些闷:“我也不清楚太多。我被他带到那会儿,这教就存在了……教主,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原来如此?” 炼狱转头,目光炯炯如同火炬,“他们就没觉得异常吗?”
“嗯。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们都说童磨是神之子,不会老很正常。” 水谷雪烛的声音很平,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说,我的眼睛很有趣,很漂亮。”
“呸!” 不死川啐了一口,唾沫钉入路旁的枯草根,“那鬼玩意儿!扯这些鬼话糊弄谁?那破教到底弄什么勾当?骗人去当点心吗?”
短暂的沉默。夜枭的啼叫在山坳深处盘旋。
“……教义是说,引领信徒进入没有痛苦的极乐净土。” 水谷雪烛终于开口,语调带着一丝自己也未能察觉的迷茫,“在那个‘极乐世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悲伤……只有永恒的平静和安心。”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下去,“至少,我刚被带回去的那几年,确实……放松得像个空壳。什么都不用想。”
“哈!什么狗屁玩意!安心?等着被安心地拆骨吃肉吗!你信这鬼话?”
斗篷下的身体似乎蜷缩了一下。“所以我说我不清楚啊!”
他突然抬高了声调,裹紧斗篷的手指骨节捏得发白,“每天看着那些人开开心心地来,开开心心地拜,再开开心心地把自己的一切都奉上去……然后……然后有些人就那么‘离开’了!”
“去了哪里?” 炼狱追问,声音沉如坠石。
“……童磨说他们大彻大悟,已登极乐。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不见了,但留下的人都坚信他们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水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我…我也试过探查,但那些消失的人,再也没出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被……”
就像被那张永远带着悲悯微笑的嘴,无声无息地彻底“吞吃”了,最后几个字死死堵在喉咙里,冰冷地梗着。
炼狱的瞳孔骤然收缩,烈焰般的眉弓下射出凝如实质的锐利光芒:“……他们献上的所谓‘一切’,除了财物,也包括自己的性命,是吗?”
“……可能吧。” 水谷雪烛的声音低如蚊蚋,“我看过太多……那些消失前,被教主‘单独接引’的人……”
不死川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齿缝里挤出毒蛇般阴冷的嘶嘶声:“好、好得很……拿人当牲口养肥了再宰……万世极乐教?狗屁!这根本就是个巨型屠宰场!”
腰间的日轮刀鞘似乎在应和般发出嗡鸣。
霜色的天际线吞噬了最后一颗星斗时,灰暗层叠的山峦深处,突兀地裂开一片森然的纯白。
那就是万世极乐教的圣境入口。
巨大的门楼通体由苍白如玉的奇特岩石雕凿而成,冰冷的光滑表面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暖意。
两扇沉重如山岳的石门虚掩着,门后透出的光并非烛火温暖的橙黄,而是如同凝结了万年极寒的冰魄之光,一片毫无生气的惨白。
空气干冷刺鼻,弥漫着过度燃烧香烛后残余的焦苦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暗香。
离门洞尚有百步,怪异的景象便撞入眼帘。
十余个披着厚实灰袍的信徒,在空地锻炼,欢声笑语,好似仙境。
水谷雪烛突然停住脚步,几乎是同一瞬间,那些跪伏的身影像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猛地、齐刷刷地抬起头颅!
温暖的光线从上方打下来,照亮一张张皱纹深刻、遍布老年斑的脸孔,以及同样皱纹密布的脖颈上那双双眼睛,他们眼中神采奕奕,好似一直生活在幸福之中。
“雪——” 一个年迈的老者张大了嘴,声音激动,“——雪大人?!”
“水谷大人!” 另一个距离更近的信徒飞快站起身,“是圣子回来了!”
“圣子回来了!!快!禀报教主!!禀报——”
“天佑圣教!圣子回来了!”
“水谷大人万安!万安!!”
“是圣子!真的是圣子!”
无数双手伸向他的方向,似乎水谷雪烛就是他们的第二个神一般,水谷见到他们,无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大家,好久不见了。”
一张张布满皱纹、涕泪横流的脸孔挤在一起,因极致的兴奋和激动而扭曲变形,浑浊的涎水甩落,浑浊的泪水和着尘土在沟壑间冲出道道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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