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正午,阳光透过病房的落地窗泼洒进来,在地板上熨出一片暖融融的光。
厉渊扶着床边的康复栏杆,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脚步,腹部的伤口还带着牵扯的钝痛,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却咬着牙不肯停。
谢无虞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指尖敲着平板电脑的边缘,目光落在屏幕上的信息,语气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龙门那边的事了结了,你父亲亲自出手,那三位长老,还有跟着反水的私兵、护卫队,全清了。”
厉渊的脚步猛地顿住,扶着栏杆的手攥得发白,他侧过头,阳光落在他脸上,能清晰看到眼尾泛起的红。
“都……杀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是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意直往鼻腔里涌。
他和萧振邦,二十多年的隔阂像一道跨不过的山海。
他以为不过是一场迟来的、客套的仪式,是萧振邦为了龙门的继承权走的过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头,会为了他,把经营了半辈子的龙门搅得天翻地覆,会为了他,亲手清理掉那些跟着自己打江山的老臣。
“嗯。”谢无虞抬眼,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指尖的动作顿了顿,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扶稳他晃了一下的身体
“别站着发愣,复健得按时间来,陈医生说你今天能多走十米。”
厉渊没动,只是看着谢无虞的侧脸,喉结滚了滚:“我以为……”
二十多年的缺席,他早习惯了无父无母的日子,骤然被这样沉甸甸的偏爱砸中,竟有些手足无措。
谢无虞抬手,用指腹擦去他额角的汗,语气软了些:“他是你亲爹,护犊子是本能。”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阿青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带着几分恭敬:“少爷,厉统领,萧门主到了,就在门外。”
厉渊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站直身体,连伤口的痛感都暂时压了下去。
谢无虞看他一眼,扬声应道:“请进来。”
门被推开,萧振邦走在前面,铁叔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没带多余的人。
萧振邦看起来更瘦小了,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唐装,那双眼睛,落在厉渊身上时,瞬间褪去了所有的冷戾,只剩下藏不住的担忧。
他的目光先在厉渊身上扫了一圈,从他缠着纱布的腹部,到扶着栏杆的手,最后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却没多说什么,转而将视线落在谢无虞身上,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着。
这便是港城洪兴社的少主?
萧振邦心里暗忖,眼前的年轻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浅色衬衫,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周身也像裹着一层旁人近不得的清冷贵气,和他印象里混江湖的人截然不同。
萧振邦倒不是觉得自己儿子不好,厉渊是他打心底里认可的继承人,可谢无虞这份浑然天成的贵气,衬得厉渊身上的江湖气都淡了几分。
他竟一时好奇,自己这个野惯了的儿子,到底是怎么跟这样的人走到一起的。
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转向谢无虞,微微颔首:“谢少主,冒昧来访,还望勿怪。”
铁叔上前一步,将手里拎着的紫檀木礼盒递过来,恭敬道:“谢先生,这是先生特意为您准备的一点薄礼,感谢您这几年照拂厉渊。”
礼盒看着沉甸甸的,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谢无虞看了眼礼盒,又看了眼萧振邦,伸手接过来,语气平和:“萧老客气了,厉渊是我的人,照拂他是应该的。”
萧振邦没在意他的措辞,只是走到厉渊身边,声音比在南洋时温和了无数倍,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恢复得怎么样?医生的报告我看了,说你复健进度还算不错,但也别太急。”
厉渊看着眼前的父亲,张了张嘴,却发现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只挤出两个字:“还好。”
二十多年的疏离,哪是一句“还好”就能抹平的,可看着萧振邦鬓角的白发,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厉渊的鼻尖又开始发酸。
萧振邦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又怕碰着他的伤口,手悬在半空,最后只是轻轻落在他的后背,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他。
厉渊看着眼前的父亲,又侧头看向身侧的谢无虞,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抬手揉了揉鼻尖,带着几分不自在开口。
“父亲…他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谢无虞闻言,伸手揽住厉渊的腰,小心避开他的伤口,扶着他走到沙发边,让他挨着自己坐下,动作自然又妥帖。
萧振邦坐在两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端着阿青递来的茶,垂眸抿了一口,没说话,只是余光始终落在两人身上。
厉渊坐定后,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的布料,竟难得露出几分羞涩。
他看着萧振邦,又看看谢无虞清冷的侧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把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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