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生产队长互相看了看,有人低声附和:“那倒是……今年我那片的土豆秧子,是比往年精神点。”
马场长趁热打铁,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却更加穿透人心:
“这些,桩桩件件,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是能用眼睛看得见、用手摸得着、用仓库里的粮食和牲口栏里的活物来证明的!
是给咱们牧场、给国家、创造了实实在在价值的!
这比任何空口白牙的保证都管用!”
他深吸了一口浓稠的、带着烟味的空气,让激越的语气稍缓,却注入了更深沉的、语重心长的力量:
“同志们,咱们得把眼光放长远!
搞科研,搞这种育种创新,那是容易的事吗?
指望她一个女娃娃,来一年半载,一次实验就搞出个惊天神作?
那是神话!
不是科学!就算……
我是说就算,这次F2代的产量,没有咱们心里盼的那么高,哪怕就跟老品种持平,但人家这大半年来摸索出的这套精细管理的法子、这套尊重数据、观察入微的科研态度、这套敢于尝试新东西的闯劲,对咱们牧场,对咱们北大荒的未来,就是无价之宝!咱们这儿,最缺的是什么?
不就是这种有文化、肯动脑筋、还能扑下身子、不怕脏不怕累、真心实意想把这黑土地种出花来的年轻人吗?!”
最后,他的声音再度拔高,恢复到那种一锤定音的、不容任何反驳的决断状态,甚至带上了一丝凛然:
“所以,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后天过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马奋斗,都要以牧场党支部和行政的名义,亲自给苏晚同志请功!
不仅要请功,还要明确,从今往后,她就是我们牧场独一无二的技术核心,是咱们农业生产的‘首席顾问’!
只要她的研究、她的想法,是对增产增收有利的,是对牧场发展有益的,要人,我给人!要物,我想办法拨物!
咱们必须倾尽全力支持!谁要是还抱着老皇历不放,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三道四、甚至使绊子……”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那就别怪我马奋斗,不顾念多年共事的情分,该处理的处理,该调整的调整!”
这番掷地有声、情理交融、且带着鲜明个人意志与权力背书的话语,如同在沉闷压抑的会议室里投下了一颗震撼弹。
那几位原本心存疑虑、或持保守观望态度的干部,在马场长列举的一件件无可辩驳的事实、一番番直指要害的道理,以及如此鲜明坚定的支持立场面前,神色纷纷发生了变化。
有人低下头,反复琢磨;有人缓缓点头,露出释然或认同的表情;有人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却清晰:“场长说得在理,咱不能光看一时一事,得看长远贡献。”
就连一直欲言又止的赵副场长,张了张嘴,脸上复杂的表情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番决定,没再提出任何具体的反对意见。
马场长锐利的目光缓缓环视一圈,见已无人再公开表示异议,室内紧绷的气氛稍缓。
他这才抓起桌上那顶洗得发白、边沿磨损的旧军帽,用力扣在自己花白的短发上,帽檐在他额前投下一道坚定的阴影。
“行了,会就开到这儿。都回去,该准备准备,该动员动员。后天,全体干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咱们一起去地里,亲眼看看,亲手挖挖,看看咱们牧场的知识青年,用汗水和脑子,到底能在这片黑土地上,种出什么样的‘金疙瘩’,闯出什么样的新路子!”
干部们陆续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他们低声交谈着,鱼贯走出烟雾尚未散尽的会议室。
最后,只剩下马场长一人。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踱步到那扇糊着报纸的小窗前,推开一条缝隙。深秋夜间的冷风立刻涌入,冲淡了室内的浊气。
他望着窗外,远处,那一片即将迎来检阅的试验田,在朦胧的月色下只剩下一个沉默的、深色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又像一片充满未知的深海。
他的目光深沉,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个在田垄间忙碌的纤细身影,看到那些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也看到了更远处,这片土地可能因变革而焕发的全新面貌。
他刚才在会议上展现的雷霆万钧的决心,不仅仅是对一个备受争议的年轻技术员的保护与力挺,更是他作为一名老垦荒战士、一名基层掌舵人,在经过长期观察与痛苦权衡后,对他所认定的、能够真正撬动这片古老土地沉睡生产力的新生力量,所做出的一次果决的、甚至带有孤注一掷色彩的押注与投资。
这决心,如同北大荒冻土层下最坚硬的岩石,在丰收的前夜,在流言与期待交织的旋涡中心,为那个执拗前行的女孩和她所代表的微弱却执着的科学星火,构建了一道无形却最为坚实可靠的后盾。
成败尚未揭晓,但支持的态度已然鲜明如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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