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坳内的伏击者被尽数清除,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阴煞之气混合的刺鼻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李天然指间摩挲着那块冰凉的“幽冥路引”骨牌,上面的扭曲图案仿佛活物般,隐隐散发着引动人气血的阴寒。他目光投向西方,那片戈壁之后,天地相接处已是一片昏黄,仿佛一张巨兽贪婪吞咽光明的口器。
“幽冥路引……看来幽冥道是算准了我们会来,特意在此‘迎接’。”李天然声音平静,但眸中的冰紫寒意却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手下弟兄的惨状,夜枭等人的下落不明,以及这赤裸裸的挑衅,都让他胸中的杀意如岩浆般涌动。
萤勾走到他身边,血眸扫过那片死寂的西方,淡淡道:“鬼城入口,必有重兵把守,或设有极险恶的阵法。这路引,或许是钥匙,也可能是陷阱的诱饵。”
“无论是钥匙还是诱饵,这条路,我们都得走。”李天然将骨牌收起,“他们联手伏击夜枭,又在此设局等我们,所图绝非小事。必须尽快找到夜枭他们,迟则生变。”
两人不再耽搁,身形再次掠起,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化作两道模糊的流影,投入那片更加荒凉诡异的戈壁深处。
越往西,地貌变得越发奇特。巨大的、风蚀形成的雅丹地貌如同魔鬼的城堡,耸立在茫茫沙海之中,风穿过石林,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恍若百鬼夜哭。天空不再是清澈的蓝,而是蒙上了一层昏黄暗淡的滤镜,连灼热的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
空气中的阴煞之气逐渐浓郁起来,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侵蚀生机、混乱心神的负面能量。寻常武者在此地待久了,恐怕会气血衰败,甚至产生幻觉,心神失守。
李天然运转玄冰刀魄,精纯凛冽的寒意不仅在体外形成屏障,更在体内流转,护住心脉与识海,将那无孔不入的阴煞之气排斥在外。他的冰魄感应在此地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制,范围缩小,感知也变得模糊,仿佛置身于一片粘稠的黑暗泥沼。
萤勾的情况则有些特殊。她修炼的功法本就偏向阴寒,此地的阴煞之气对她而言,并非纯粹的危害。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如同过滤器般,将那些过于狂暴、混乱的负面能量排斥,只吸纳其中精纯的阴寒之力补充自身。她的血色感知在此地反而如鱼得水,对生命气息和能量流动的捕捉更为敏锐。
“跟紧我。”萤勾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主动放缓半步,走在李天然侧前方,血眸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扫视着周围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环境。“这里的天然环境已被幽冥道利用,布下了‘迷心乱神阵’的雏形,心神不坚者,极易陷入幻境。”
李天然点头,心中警惕更甚。他收敛心神,将冰魄感应的范围压缩到周身数丈,力求精准。同时,他也将现代项目管理中的风险评估与路径规划思维运用到了极致,不断在脑中构建周围的地形模型,分析着能量流动的异常节点,寻找着最安全、最有效的前行路线。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峡谷出现在两人面前。峡谷入口狭窄,仅容三四人并行,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岩壁,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从中不断渗出缕缕灰黑色的阴煞之气,在峡谷中凝聚不散,形成了一条浓见度极低的灰黑色通道。
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流水声,但那声音粘稠而滞涩,不似清泉,反倒像是……黄泥浆在缓缓流动。
“黄泉古道……”萤勾血眸微凝,“看来,这就是通往幽冥鬼城的第一道关卡了。传闻踏入此道,需经历心神侵蚀与幻象考验,更能听到‘黄泉之音’,扰乱五感。”
李天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幽冥路引骨牌在此地微微发烫,与峡谷内的某种气息产生了共鸣。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环境而产生的细微烦躁:“走吧,既然路引指向这里,那便是必经之路。”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那片灰黑色的浓雾之中。
一入古道,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光线彻底暗淡下去,仿佛从白昼一步跨入了永恒的黄昏。阴煞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断冲击着两人的护体气劲。
那粘稠的流水声在耳边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脚下,又仿佛源自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怠惰、绝望、放弃一切的念头。
李天然谨守灵台清明,玄冰刀魄在体内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磐石般抵御着外邪入侵。但即便如此,一些纷乱的杂念也开始如同气泡般从心底冒出——前世加班至猝死的无力感,今生面对袁天罡这等庞然大物时的渺小,对能否在这个混乱世界真正守护身边之人的担忧……
“静心。”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萤勾的声音虽依旧清冷,却带着一股奇异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黄泉之音,勾动的是你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执念。无视它,或者……直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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