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碎了刚刚因为部落袭击官兵而生出的短暂希望。前有未知的强敌,后有厮杀的战团,他们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被彻底困死在了这片狭窄的山谷里。
“怎么办?”王屯长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看着萧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萧衍身上,这个一路带领他们挣扎求生的男人,此刻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陡峭的、几乎无法攀爬的山壁。硬闯东南方,无疑是送死。退回?部落和官兵正在混战,同样是死路。
“上不去,下不去,难道真要死在这里……”有人喃喃自语,精神已濒临崩溃。
一直沉默跟随的张翠儿,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微却清晰:“也……也许还有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张翠儿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指向西侧那片最为陡峭、布满了滑腻苔藓和荆棘的岩壁:“我……我之前被他们关着的时候,听看守的野人……不,部落的人,喝醉了提过一嘴,说这片山壁看着险,中间好像有条被藤蔓遮住的野兽踩出来的窄缝,能通到山背面……但他们自己好像也很少走,说那里不吉利。”
野兽小径?不吉利?
此刻,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都值得抓住!
“孙石头!”萧衍立刻下令。
孙猎户二话不说,像只灵活的岩羊,迅速接近那片岩壁,仔细搜寻。茂密的藤蔓和滑腻的苔藓给搜寻带来了极大困难。就在众人心头再次下沉时,孙猎户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这里!真有个缝!”
他用柴刀砍开纠缠的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黑黝黝的岩石裂缝。里面幽深狭窄,不知通向何方,一股阴冷潮湿的风从缝隙中吹出。
希望重新燃起,但“不吉利”三个字又像阴影般笼罩在心头。
“没时间犹豫了!”萧衍当机立断,“孙石头,陈擎,开路!王叔,组织人跟上,一个接一个,快!”
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金属甲片碰撞的铿锵声。追兵将至!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鱼贯钻入那道狭窄的岩缝。缝隙内部比想象的更难通行,脚下湿滑,两侧岩壁粗糙,不断刮擦着身体,光线几乎完全被遮蔽,只能摸着黑,艰难地向前蠕动。
林晚拉着瑞瑞,感觉孩子的小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自己也心跳如鼓,但那种与大地隐隐相连的玄妙感觉还在,让她多少能感知到脚下路的走向,避开一些特别危险的坑洼。她注意到,张翠儿在进入裂缝前,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官兵营地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裂缝曲折向上,仿佛没有尽头。身后山谷中,已经传来了陌生的呼喝声和马蹄在山谷口勒停的嘶鸣,追兵果然到了!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三方混战的厮杀声!
没有人回头,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人们咬紧牙关,在黑暗中拼命向上爬。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微弱的天光,裂缝也开始变得宽阔。当第一个人踉跄着冲出裂缝,重新呼吸到带着草木清香的冷冽空气时,几乎要虚脱倒地。
他们出来了!来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山脊之上!脚下是陡峭的斜坡,远处是连绵的、墨绿色的山峦,暂时看不到任何人烟的痕迹。
清点人数,又少了两个,是在黑暗湿滑的裂缝中失足摔下去的。幸存者们或坐或躺,大口喘息,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去同伴的悲戚。
暂时安全了。
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们依然迷失在深山中,断粮,疲惫,伤员需要救治。而且,谁也不知道那道裂缝另一头的战况如何,追兵是否会找到这条路。
萧衍安排孙猎户和陈擎带人在山脊制高点设置警戒,又让王屯长清点剩余物资——结果令人绝望,除了几个水囊和一点盐巴,几乎一无所有。
林晚靠着一棵老松坐下,将瑞瑞搂在怀里。孩子因为惊吓和疲惫,已经昏睡过去。她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的乡亲,心里沉甸甸的。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安全的落脚点。
她闭上眼睛,尝试着集中精神,沟通那种与大地连接的感觉。意识仿佛沉入脚下的山体,模糊地向着四周蔓延。她“看”到了西边更深处更加荒凉险峻的群山,北边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弥漫着混乱和血腥的气息,东边和南边……地势似乎逐渐平缓,但在遥远的东南方向,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污浊”与“敌意”?是那些骑兵的来源吗?
而就在他们目前所在的这片山脊向下不远,一处背风的洼地里,她感应到了一小片……相对“温和”与“丰饶”的土地,旁边似乎还有水源!
她猛地睁开眼,指向那个方向:“那边!下面那片洼地,可能有水,土地也……也许能长东西!”
这话如同甘霖。人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就在这时,一直很安静的张翠儿,忽然走到萧衍和林晚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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