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来自升降井深处的、极其轻微的“叮——”声,像一根针,刺破了弥漫在四人之间的绝望死寂。
林晚猛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下意识地再次捏紧指尖那片已经恢复冰冷的晶屑,但它毫无反应。
“你们……听到了吗?”她声音干涩,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孙猎户侧着耳朵,一脸茫然:“啥声?除了老子自己的心跳,屁都没听见!”
维修师却皱起了眉头,她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则将耳朵贴近那锈迹斑斑的升降梯门缝,仔细倾听了片刻。几秒后,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有非常微弱的气流……从下面上来。还有……一种规律性的、极其低沉的震动,不像机械,更像……某种生物的心跳?”
生物的心跳?在这深不见底的废弃井底?
王屯长撑着箱子,语气凝重:“下面……有东西。”
是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那晶屑的指引,难道指向的是井下的未知存在?
已经没有退路了。身后的路被彻底封死,留在这里只能是等死。
“妈的,管它下面是什么,总得下去看看!”孙猎户骂了一句,开始动手清理堵在升降梯门口的破烂帆布和杂物。
维修师检查了一下升降梯井的结构,摇了摇头:“直接下去不行,缆绳朽坏了,轿厢可能也卡在半路。我们需要别的路径。”
她的目光在仓库里搜索,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堆废弃的粗大缆绳和金属构件上。“可以利用这些,做一个简易的升降装置。但需要固定点和动力。”
固定点好解决,仓库里有的是沉重的废弃机器底座。但动力……他们四个伤的伤,累的累,哪里还有力气手动升降?
就在这时,林晚感到胸口那片晶屑,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这一次,温热的感觉稍纵即逝,但方向明确地指向升降梯井旁边一处看似实心的混凝土墙壁!
她立刻走过去,用手抚摸那面墙壁。墙壁冰冷粗糙,没有任何异常。但当她将那片重新泛起微光的晶屑靠近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墙壁表面,竟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一个模糊的、由光线构成的、与笔记本上符号同源的印记,一闪而逝!
“这里有东西!”林晚低呼。
维修师立刻过来,用工具扫描那片墙壁。“是伪装!后面有空间!”她找到边缘缝隙,用力一推,一块看似厚重的混凝土墙体竟然像门一样向内旋开,露出后面一个狭小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壁龛。壁龛里,放着一个样式古朴、表面布满锈迹的金属手柄,手柄末端连接着深入墙壁内部的复杂传动结构。
“手动绞盘!”孙猎户眼睛一亮,“用来应急升降的!”
希望重新燃起。四人合力,将找到的缆绳固定在机器底座上,另一端垂下井口,然后连接上壁龛里的手动绞盘。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体力的工程。孙猎户和维修师负责摇动沉重的绞盘,林晚和王屯长在一旁协助和观察井下的情况。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缆绳一点点放下,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衣物。
随着缆绳不断下降,从井下涌上的那股微弱气流似乎明显了一些,带着一股潮湿的、类似地下洞穴的气息。那规律的低沉震动感也似乎更清晰了。
“看到底了!”负责观察的林晚忽然压低声音喊道,“大概还有十几米!下面……好像有光!”
光?在这废弃的井底?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孙猎户摇动绞盘的速度更快了。
终于,缆绳放到了尽头。四人依次抓着冰冷的缆绳,小心翼翼地向下降落。井壁湿滑,布满苔藓,空气中那股潮湿的土腥味越来越浓。
脚踏实地。井底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地面是夯实过的泥土。而光线的来源,是来自前方一个天然形成的、向下倾斜的岩石隧洞深处。那光很微弱,是一种柔和的、仿佛月光般的乳白色,与“方舟”里那些冰冷的人工光源截然不同。
更让人惊讶的是,来到这里,林晚怀中那片晶屑再次变得温热起来,散发的白光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了许多,仿佛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
“这地方……不像‘方舟’的结构。”维修师打量着周围的岩壁和那个散发自然光亮的隧洞,语气中充满了困惑。
王屯长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眼神锐利:“像是……未开发的岩层。‘方舟’难道建在一座山里?”
没有答案。但晶屑的指引和这异常的自然光亮,让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进了那条向下倾斜的岩石隧洞。隧洞曲折向下,坡度平缓,周围的岩壁逐渐变得光滑,仿佛被水流长期冲刷过。那乳白色的光亮越来越近,空气也越来越清新,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流水声?
终于,他们走出了隧洞,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岩洞,穹顶高耸,垂挂着无数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照亮如同月夜。岩洞中央,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地下湖,湖水泛着粼粼的微光,水汽氤氲。湖边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同样乳白微光的、形态奇特的蕨类植物。
这里没有金属,没有锈蚀,没有机油味。只有最原始、最纯净的自然景象,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
“这……这是哪儿?”孙猎户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钢管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林晚感到怀中的晶屑变得异常温暖,那微弱的白光甚至开始与她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仿佛游子归家。她下意识地走向那片湖泊,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湖水。湖水冰凉甘冽,蕴含着一种让她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宁的能量。
就在这时,维修师忽然指着湖对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湖对岸那片散发着微光的蕨类植物丛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湖边岩石上的、穿着粗布衣服的……身影?
那身影一动不动,仿佛与这片宁静的天地融为一体。
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林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晶屑的指引,这片世外桃源,还有这个神秘的身影……
一个近乎荒谬,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湖对岸,用尽全身的力气,试探着喊出了那个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名字:
“……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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