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管道里的黑暗比安全屋更甚,浓得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身上。面具人走在最前面,仅靠腕部装置投射出的、刻意调至最低亮度的一小圈冷白光束照明,光线勉强撕开前方几步的黑暗,照出锈蚀的管壁和堆积的污垢。林晚搀扶着萧衍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跟上,又要避免在湿滑或不平的地面上摔倒。萧衍的身体越来越沉,昏迷中的人似乎格外沉重,他微弱的呼吸拂过林晚的颈侧,带来一丝微凉的痒意。
最折磨人的是脑海里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它不像噪音那样刺耳,却像一根冰冷的、无形的钻头,试图钻进思维的深处,带来一种烦闷欲呕的眩晕感和隐隐的头痛。这是“议会之眼”的意识扫描波,虽然因为是广域低精度筛查而显得分散,但近距离身处其中,依然让人极不舒服。林晚必须不断集中精神,才能抵抗那种想要放空、想要“回应”的诡异冲动。她担心地瞥了一眼萧衍,他眉心那混色的疤痕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晦暗,不知这扫描波是否会对他体内脆弱的平衡产生进一步刺激。
面具人走得很谨慎,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或者用装置扫描一下岔路。他的呼吸声比之前更重,显然之前的伤势并未恢复,强撑着带路。他们走的并非来时的路,而是一条更加迂回、更加狭窄的管道,有些地方需要弯腰挤过,拖着一个昏迷的人,难度倍增。
“这条管道……通往一个废弃的物资升降井。”面具人压低声音解释,气息有些不匀,“如果能找到还能用的手动绞盘,或许能直接上到中层维修区,那里靠近‘生命之源’秘境的侧面岩层。比在下面绕安全。”
希望很渺茫,但总比在下面乱撞强。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前方的管道豁然开朗,连接到一个稍微宽敞些的竖井底部。井壁上固定着锈蚀严重的金属爬梯,向上延伸,消失在头顶的黑暗里。井底堆着一些破烂的板条箱和废弃物,空气里灰尘味很重。
面具人用手电照了照爬梯,又照了照井壁上方。“爬梯锈得厉害,很多横杆可能不承重。我先上去看看,找找绞盘的位置。你在这里等着,别出声。”他把便携光源递给林晚,自己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试探着攀爬。
林晚扶着萧衍靠坐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板条箱旁,自己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脑海里的“嗡嗡”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消失。竖井里异常安静,只有面具人攀爬时偶尔带落的锈渣掉在地上的轻微声响,以及她自己和萧衍的呼吸声。
她低头看了看萧衍。昏睡中的他眉头微蹙,仿佛即使在无意识中,也在承受着某种痛苦。她忍不住又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眉心的疤痕。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皮肤应有的温度,而是一种轻微的、持续不断的麻刺感,像是有极微弱的静电在跳动。这感觉让她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她怀里贴身放着的、那本“隐峰”的皮面日志,忽然毫无征兆地发起烫来!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暖意,而是明显的、甚至有些灼人的热度!烫得她胸口皮肤一疼。
怎么回事?林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掏出了那本日志。在便携光源微弱的光线下,日志本身看起来并无异常,棕色的皮面,磨损的边缘。但那股热度却真实地从书脊和书页间散发出来。
紧接着,更让她惊愕的事情发生了。日志的封面内侧,那个原本只是装饰性的、压印的复杂徽记(她之前以为是“方舟”的某个部门标志),此刻竟然从内部透出了一种极其黯淡、却稳定持续的蓝白色微光!光芒很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夜海里遥远灯塔的微光,清晰可见。
这光……和之前“净蚀之刃”密匙芯片的光,颜色质感极其相似!都是那种冷静的、带着秩序感的蓝白!
没等她细想,这微光似乎触发了什么。她一直放在萧衍身边的手,那只握着萧衍手腕的手,突然感觉到萧衍的脉搏猛地加快了!不是平稳的跳动,而是一阵急促、紊乱的搏动!同时,萧衍眉心的疤痕,那混浊的颜色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银白色的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里荡起的涟漪,倏然亮起,又迅速被周围的暗红与锈色淹没!
“呃……”萧衍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的闷哼。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眼皮下的眼球似乎在快速转动,但终究没有睁开。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日志的光刺激了他?还是他体内的什么与这日志产生了共鸣?
她来不及多想,上方传来了面具人刻意压低的、带着急促的声音:“找到了!绞盘还能动,但需要两个人才能操作!把光源打上来,我看不清固定栓!”
林晚立刻将便携光源的光束朝上打去。光束划破黑暗,照见了井壁上方面具人模糊的身影,他正趴在一个突出的金属平台上,摆弄着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手动绞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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