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狂欢盛宴持续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篝火点燃,疲惫却兴奋的人们才渐渐散去。马尔科婉拒了村民们留宿的邀请,表示他和库赞会回到自己的船上休息。
他没有直接回“青炎号”,而是踏着月色,再次走向那片熟悉的橘子林。他知道,有些话,需要在喧嚣落定后,在一个更安静的环境下说明白。
果然,在贝尔梅尔家那栋带着风车的小院外,他看到了那个坐在栅栏上、望着星空怔怔出神的蓝发少女。诺琪高似乎刚刚帮忙收拾完宴会的残局,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她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个橘子,却没有吃,眼神复杂,似乎在思考着很多事情。
马尔科放轻脚步,但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到来。
“夜晚的橘子林,似乎比白天更有一番风味。”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诺琪高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看到是马尔科,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从栅栏上跳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戒备,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那个充满警惕的少女。
“是你……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捏得那个橘子都有些变形。白天那雷霆万钧的战斗和解放村庄的壮举,让她无法再将眼前这个人仅仅视为一个“轻浮的怪人”,但初次见面那糟糕的印象,依旧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马尔科仿佛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戒备,自顾自地走到她身边,也靠在了栅栏上,仰头看着星空,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略显夸张的感慨:
“如此美丽的星空,如此宁静的夜晚,若没有一位像你这样如同夜空中最亮星辰般迷人的少女共同欣赏,岂不是暴殄天物?诺琪高小姐,你的眼眸,比这满天繁星还要璀璨夺目。”
又是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油腻腻的恭维!
诺琪高的脸颊在月光下微微泛红,这次不是害羞,而是被这种不合时宜的、轻浮的言语弄得有些恼火。她皱起眉头,语气生硬地打断他:“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没意义的话,那就请回吧!我很感谢你为我们村子做的一切,但是……”
“但是什么?”马尔科低下头,目光终于从星空移到了她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没有任何轻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但是,你依然觉得我是个危险的、不靠谱的、只会说漂亮话的陌生人,担心我之前的邀请,只是另一场麻烦的开端,就像阿龙一样,只不过换了一种更‘好听’的方式?”
诺琪高浑身一震,仿佛被说中了心事,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她的沉默,等于默认。
马尔科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认真。他不再靠着栅栏,站直了身体,目光坦然地与诺琪高对视。
“我承认,初次见面时,我的方式可能……有些欠妥。”他摸了摸鼻子,似乎也感到一丝尴尬,“但那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不太擅长用普通的方式表达欣赏。”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真诚:“诺琪高,我调查过你。我知道你拥有非凡的航海士天赋,你对海洋和气象有着惊人的直觉,你热爱绘制海图,梦想着有一天能画出全世界的海洋。可可亚西村很小,东海也很小,真的能容纳下你的梦想吗?”
诺琪高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她隐藏在最心底、甚至连妹妹娜美都未曾完全知晓的梦想,竟然被这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如此清晰地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马尔科打断她,向前走近一步,目光灼灼,“重要的是,这是真的,对吗?你渴望更广阔的世界,你渴望将脑海中那些关于洋流、风向、星象的构想,变成真实不虚的航线,绘制在属于你自己的海图上!”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诺琪高心中那扇被现实和恐惧尘封已久的门。阿龙的威胁解除后,那份对大海的向往,不可抑制地重新涌上心头。
“我……”诺琪高的声音有些干涩,她避开了马尔科那过于锐利的目光,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橘子,“我只是个种橘子的……我……我离开的话,贝尔梅尔和娜美……”
“村子已经安全了。”马尔科的声音不容置疑,“阿龙一伙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短时间内,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海贼敢来招惹一个被‘白翼’马尔科和原大将青雉解放的村庄。至于你的家人……”
他看向那栋亮着温暖灯火的小屋,语气柔和下来:“真正的家人,会希望你飞向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将你束缚在身边。我相信,贝尔梅尔女士和娜美,会理解并支持你的梦想。”
诺琪高沉默了。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略显单薄却充满力量的背影。马尔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需要给她时间消化和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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