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暗得深沉,通运坊的后院在油灯的微光下显得影影绰绰。
石室里,女孩蜷在简陋的床铺一角,呼吸均匀,已在极度的疲惫和惊吓中缓缓睡去。
陆琯没有睡意。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小心翼翼地搬运着体内灵力,沿着行功路线一遍遍冲刷着经脉。
与郝红绫一战,初愈的筋脉传来阵阵痛楚。
之后在白石里一年的静养,虽已恢复大半,但终究留下了些许隐患。
此刻,在苣麻水和灵液相互作用的持续滋养下,那些曾经受损的晦涩之处,正被一点点修复、拓宽,变得比以往更加坚韧。
丹田气海之上,那汪袖珍泉眼也恢复了原先的规模,泉水充盈,氤氲的雾气缭绕其上,显得生机勃勃。
他默默叹了口气。
炼气圆满的境界虽然稳固,甚至比寻常同阶修士的根基要扎实得多,可一旦对上真正的筑基修士,仍旧显得有心无力。
那种来自生命层次的威压,不是仅靠法术精妙就能轻易弥补的。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通体泛着紫金色泽的令牌。
宝华楼的胖掌柜曾言,此物在“某些特殊时候”能提供“意想不到的庇护”。
令牌入手温润,正面是“宝华”二字,背面则是座高楼的浮雕,雕工极为精致。
他尝试着输入一丝灵力。
紫金令微微一颤,表面流过一抹淡淡的华光,便再无其他反应。
陆琯细细端详一番,没能看出更多玄机,只好将其重新收入储物袋。
这东西,或许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才能显现其用处。
许久,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去推演,明日出城的事宜。
拂晓时分,天边稍白,静室的门便被轻轻叩响。
陆琯睁开眼,一夜的调息让他精神饱满。
屋外,阿四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形如一杆寒枪,融在晨曦的微光里。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
“【换上】”
阿四将布包递了过来。
陆琯打开一看,是两套凡人衣着,一套男装,一套裁剪过的女装,样式普通。
“【张爷说了,城主府的卫队今日卯时会从西城门出城巡逻,路线固定。你混入其中,便可安全离开】”
陆琯接过衣服,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他知道,这是独眼张送他走的最后一步棋,也是他摆脱眼下所有麻烦的唯一机会。
他回到静室,将犹在睡梦中的女孩轻轻唤醒。
“【我们该走了】”
陆琯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帮女孩换上那套明显有些偏大的女童衣衫,又将自己那一身修士装换下,穿上粗布短打,把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再往脸上抹了些灰土。
转眼间,一个风尘仆仆的凡人商贩便出现在镜中。
出了静室,阿四不知从何处牵来辆破旧的驴车,车板上堆着一些用油布盖着的零散货物,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坐上去】”
阿四指了指驴车,然后又递给陆琯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这是些干粮和水,路上备用】”
陆琯接过包裹,道了声谢,便扶着女孩坐上了驴车。
阿四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扬起鞭子,在空中甩了个轻巧的鞭花,那头老驴便迈开蹄子,拉着吱呀作响的驴车,朝着西城门的方向缓缓行去。
清晨的烛日城街道,行人稀疏。
驴车混在几辆同样早起出城的商贩车队中,毫不起眼。
陆琯紧紧抱着女孩,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用宽大的衣袖遮住,生怕她四处张望,露出什么异样。
城门附近,一队身披统一制式甲胄的卫兵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手持长枪,腰挎弯刀,神情肃穆,身上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
为首的,是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修士,炼气九层的修为毫不掩饰,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准备出城的人。
阿四的驴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一辆贩卖蔬菜的马车后面,排在队伍中段。
陆琯透过车板的缝隙,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神识,如水波般在城门附近来回扫荡。
神识虽极力收敛,但其中蕴含的筑基威压,仍让陆琯心头猛地一紧。
是那黑袍人!
他果然还在城外守着!
陆琯瞬间屏住了呼吸,将自身灵力波动彻底压制下去,丹田气海一片死寂,整个人仿佛真的成了块没有生命的顽石。
他将女孩抱得更紧,不敢让她有丝毫异动。
城门在“吱呀”的沉重声响中,缓缓开启。
卫队头领清点完人数,大手一挥。
“【开城门!放行!】”
卫队率先策马而出,紧随其后的,便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商贩车队。
当驴车穿过幽深的城门洞,来到城外的那一刻,陆琯感到那股冰冷的神识变得愈发清晰,仿佛一根无形的针,在他们身上轻轻刺了一下。
但他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心跳都刻意放缓到常人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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