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临时落脚的小院紧紧包裹。书房内，灯花偶尔爆开一丝轻响，映照着沈清弦凝重的侧脸。他对面，坐着刚刚历经艰险、被墨尘等人秘密护送至此的关键证人——顾家军旧部张副将。张副将风尘仆仆，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隐匿多年的惊恐，但那双眼睛，在提及顾家冤案时，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当年，高嵩那阉狗为排除异己，构陷顾大将军通敌，那份所谓的‘密信’，便是由他心腹模仿笔迹伪造，再由顾家那叛徒顾明远里应外合放入帅府……”张副将声音沙哑，却字字泣血，他从贴身衣物内层取出一份泛黄的信函残片，以及一枚刻有特殊印记的令牌，“这是高嵩手下传递命令时所用的信物，当年卑职拼死从一名灭口杀手身上夺得，还有……卑职亲眼见到顾明远与高嵩心腹深夜密会！”
沈清弦接过那沉甸甸的证据，指尖微凉。这些物证，加上张副将这个人证，足以在御前撕开高嵩伪善的面皮，将顾家血案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激荡，沉声道：“张将军辛苦了。此番入京，必叫忠魂得慰，奸佞伏诛。”
“沈先生……”张副将眼中含泪，欲言又止，“高嵩势大，爪牙遍布，我们此行，恐怕……”
“我知。”沈清弦打断他，凤眸中锐光一闪，那是属于前世摄政王的决断，“他已如瓮中之鳖，困兽之斗，最为疯狂。但我们，已非昔日任人宰割之辈。”
他铺开地图，与墨尘、以及几名核心暗卫首领低声部署着接下来的路线与护卫方案。每一步都需谨慎，每一处都可能埋藏着杀机。窗外夜枭啼叫，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司礼监值房内，烛光摇曳，却照不亮高嵩脸上的阴鸷。
“废物！一群废物！”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静，高嵩猛地将一份密报揉碎，狠狠掷在地上。他面白无须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神如同毒蛇般冰冷，“竟然让他找到了张焕这个漏网之鱼！还让他进了京畿！”
下方跪着的探子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高嵩来回踱步，紫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冰冷的地面。他苦心经营多年，绝不能让顾家余孽毁于一旦！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沈清弦，还有那个越发耀眼的顾家孤女……都该死！
他停住脚步，眼中闪过狠绝的光芒：“传令给‘血刃’萧寒留下的那几个弟子，还有，让咱们埋在五城兵马司和沿途驿站的钉子都动起来！不惜一切代价，在张焕踏入京城大门之前，给咱家把他彻底抹掉！若有必要……”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血腥气，“连那个沈清弦和顾阑秋，一并处理了，做成意外。”
他不能允许任何威胁到他的证据出现在金銮殿上。哪怕掀起腥风血雨，哪怕动用他埋藏最深的势力，甚至……动用一些不该动用的关系，也在所不惜。这已不是简单的灭口，这是你死我活的决战前奏。
“是！”探子领命，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高嵩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沈清弦，顾阑秋，你们以为拿到证据就能扳倒咱家？这京城的水，深得很！咱家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命走到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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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前往京城的官道上。
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护卫明显加强了数倍。沈清弦与顾阑秋同乘一车，张副将则混在仆役队伍中，由墨尘亲自看守。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顾阑秋撩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眉心微蹙。自从张副将到来后，清弦哥哥的眉头就未曾舒展过。她虽不完全清楚具体计划，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让她明白，他们正在走向一场巨大的风暴中心。
“清弦哥哥，”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可是……情况有变？”
沈清弦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落在她带着担忧的脸上，眼神柔和了几分。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忧，但亦知她并非需要被全然蒙在鼓里的娇花。他略一沉吟，简略道：“高嵩已知我们找到了关键证人，必不会坐以待毙。前方路途，恐不太平。”
顾阑秋心下一紧，但看到沈清弦沉稳的目光，那股不安又奇异地平复下去。她伸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沈清弦反手将她的柔荑紧紧包裹在掌心，那温暖而坚定的触感，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他微微一笑，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好。”
正在此时，马车猛地一顿，外面传来马匹惊恐的嘶鸣以及护卫的厉喝声！
“有埋伏！”墨尘冰冷的声音瞬间响起。
沈清弦眼神一凛，将顾阑秋护在身后，低声道：“待在车里，无论发生何事，不要出来！”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清风掠出车厢。
车外，官道两侧的树林中，箭矢如飞蝗般激射而出！目标明确，直指车队中心装载重要物资（实为掩护张副将）的马车。同时，数十名身着黑衣、蒙面的刺客从林中扑出，刀光闪烁，杀气腾腾，攻势远比之前的探子更加凌厉、有序，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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