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口幽深的古井旁。诡异世界的天色比现实更显暗淡,如同永久的黄昏。井沿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点燃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投下幢幢鬼影。
李然的目光被那灯笼吸引,刚多看了一眼。突然,一只湿漉漉、毫无血色的小手猛地从漆黑的井口探出,死死扒住了冰冷的井沿!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笨拙地、一点点从井内爬了上来——正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
这一次,它的脑袋稳稳地待在脖子上,没有掉落。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下一片呆滞的死灰,全然不复雨地里的“活泼”与“饥饿”。
李然心头了然,确认了这孩童的身份——正是今日自己亲手收敛入棺的那具小小尸体所化的亡魂,也是白日里在泥泞小路上纠缠自己的那只小鬼!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等了一会儿,井中再无其他动静。正打算转身回前院,耳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五捧着她那本从不离身的古书,一手挑着另一盏灯笼,走了出来。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和沉静的侧脸。
与此同时,李然脑海中的《道源》词条骤然闪烁起醒目的光芒:
【苏醒的大邪秽】
阶级:小官种(现已跌落)
姓名:吴芮
种族:驳杂血脉人族(蕴含稀薄古巫血统)
身份:长坎坞堡女主之一
特质:灵种【丹青录】,擅长以书画通灵、驱使灵体、施展咒术等。
喜好:读书、绘画。
状态:极度虚弱,本源受损。
禁忌:生人勿近!勿翻阅其书册,小心被书中之“灵”吞噬殆尽!
“相公,你回来了。”老五的声音带着一丝书卷气的平静,目光落在李然身上。
“嗯,”李然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身后紧闭的耳房门,“今晚就你一人值夜?”
“大姐说家里的人气恢复了些,阴秽之气稍退,”老五走近几步,灯笼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往后值夜,暂且由我们姐妹轮流,一人一晚便够了。”
李然下意识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老五。微不可察地,他轻轻皱了下眉头。这几日充足魂食的滋补,效果堪称脱胎换骨。家里的七位妻子,无论是气色、神态还是容貌,几乎一天一个样,变化之快令人咋舌。这让他不禁再次怀疑:那以生魂滋养的“造畜”之肉,效力当真如此神奇?
犹记得初来那日的老五,面色枯槁如败絮,身形瘦削得只剩一把骨头裹在宽大破旧的衣衫里,眼神浑浊麻木,浑身散发着行尸走肉般的颓丧气息,与“美丽”二字毫不沾边。
再看眼前之人,皮肤虽还谈不上红润光泽、吹弹可破,但原本深陷的双颊已丰润起来,枯黄黯淡的肤色也透出了一丝健康的暖意,身形虽依旧纤细,却已有了女子应有的玲珑曲线。尤其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静书卷气,配上逐渐恢复的秀气五官,竟宛如一位青春正好、带着几分羞涩腼腆的女学生。
“你……多大了?”这问题几乎是李然下意识、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一个嘴巴——在这种诡异之地,探问一位可能是“大邪秽”的女子的年龄,简直是愚蠢至极!
老五的神色明显怔了一下。她微微歪头,眼神中掠过一丝久远时光带来的恍惚,仿佛在记忆的尘埃中费力搜寻。片刻,她才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调回答:“妾身……嫁入长坎坞堡那年,正好是一百八十八岁。如今算来……大约已有近五百个寒暑了。”
五百多年!
李然的心情瞬间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几百岁!还能保持这般少女般的容颜与气质?这绝非寻常人类!要么是妖精幻化,要么就是某种血脉特殊的长生种!老五尚且如此,那排在她之上的大妻、二妻、三妻、四妻……她们又该是何等古老的存在?
这妥妥的是一群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精!想到此处,李然顿觉牙根发酸。自己两世为人,年龄加起来恐怕还不及资历最浅的老七,在她们面前耍弄心机、装傻充愣?恐怕连班门弄斧都算不上,简直如同稚童在巨人面前玩沙……但贸然坦白身份?那风险恐怕足以让他瞬间万劫不复。这进退维谷的境地,让李然内心备受煎熬。
“相公,”老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些时日……我们姐妹都察觉你状态有些异样。”
面对这等存在,李然哪里还敢把对方当成不谙世事的傻白甜?他瞬间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采用了最稳妥的应对策略——少说少错,静观其变。他沉默地看着老五,等待下文。
“你……不必过于忧心。”老五的语气放得更柔,像是在安慰,“大姐私下里与我们说过,这异状,或许……或许与你频繁进出那‘未知之地’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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