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李然双手骤然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繁复、仿佛承载着时光本身重量的印诀,口中迸出几个撼动虚空的字眼:
“赦令——”
“时光回溯!”
嗡!
一股无形的、超越凡俗理解的伟力,以李然为中心轰然炸开!
时间,这头无形无相却又主宰万物的巨兽,在这一刻被强行扼住了咽喉,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眼前的一切瞬间扭曲、拉长、碎裂!那咆哮而至的暗金神雷,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其毁灭性的威势猛地一滞,随即竟像倒放的画卷——粗壮的雷光从狰狞的矛尖开始,寸寸崩解,化作亿万点跳跃的金星,疯狂地向云层深处缩回!
废宅外的空地上,那吞噬生命的白玉登仙梯,清冷的光华如同退潮般黯淡、消散,一级级阶梯在时光的逆流中崩碎、湮灭,仿佛从未存在。
与此同时,更惊悚的景象发生了!
那些倒在阶梯旁、早已化为枯骨飞灰的镇民,随着时光的碎片如同倒流的沙漏,裹挟着散逸的生命尘埃,疯狂地回溯、凝聚!森森白骨上,筋肉、血管、皮肤如同神笔描绘般飞速重现,扭曲的面容定格在踏上阶梯前最后一刻的狂热与贪婪,随即又茫然地退回到奔跑、拥挤的姿态。
而那些被强行剥离、正飘向云端“天宫”的半透明魂魄,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拽回!它们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尖啸,身不由己地沿着上升的轨迹倒飞而下,如同被扯回深渊的风筝,硬生生被塞回下方那些刚刚重塑、尚且温热的躯壳之中!
云端之上,那片用魂魄与云气堆砌的“云端景致”也剧烈地震荡起来!
映射的雕梁画栋的琼楼玉宇如同被水浸的墨画,边缘模糊、融化,色彩剥落。
列阵的“天兵天将”身形扭曲不定,冰冷的金属光泽褪去,重新显露出军士们惊惶茫然的脸孔。
那些舞动的“仙娥”七彩霞帔寸寸碎裂,还原成女子魂魄呆滞惊恐的模样。
整个“仙层”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融化的蜡像,发出无声的哀鸣。
鼠头仙官那冰冷狡黠的鼠目,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怒!祂手中玉笏指向李然的动作仿佛被冻结,周身翻涌的“仙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动荡、逸散。
祂那非人的面孔因力量的急剧流失和时空法则的剧烈反噬而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时光的洪流在废宅庭院里冲刷而过,倒塌的瓦数被重新还……
宁采臣猛地从冰冷的地砖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溺毙的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衣。他茫然四顾,厅堂完好无损,瓦片整齐,窗外依旧是深沉压抑的黑夜,只有远处镇民狂热的呼喊隐约传来,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他臆想的噩梦。
时间竟诡异的倒退到了曾经的某个节点上。
缩在门槛阴影里的黄三,绿豆眼瞪得溜圆,浑身的黄毛如同触电般根根炸起!它死死盯着李然依旧负手而立的背影,小小的身躯筛糠般抖个不停,喉咙里挤出恐惧到极致的“吱…吱…”声,仿佛看到了比云层之上的仙官更恐怖万倍的存在——那是操控时光的禁忌之力!是凌驾于它认知之上、足以令任何妖邪魂飞魄散的伟力,是天规戒条之中明令禁忌的力量……
“尔等何人?竟敢触逆仙条?!”
一声威严、冰冷、带着金石摩擦般质感的怒喝,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厅堂内响起!
声音的源头,正是那悬挂在正墙之上、纤尘不染的两幅门神画像!
此刻,画像上清光大盛,如同两轮微缩的明月!那清辉并非温暖祥和,反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肃杀与古拙。
画中门神的形象在光芒中剧烈波动、膨胀,然后从浮雕般从单薄的纸面上走了出来:
左边那位,面容清俊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凤目含煞,鼻梁挺直如刀削。一身玄青色甲胄覆盖全身,甲叶细密如龙鳞,流转着幽冷的金属寒光。他右手按在腰间悬挂的一柄古朴长剑剑柄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一股凛冽如三九寒风的锋锐剑意,几乎要割裂空气!
右边那位,则面如重枣,卧蚕眉下是一双不怒自威的虎目,颌下三缕美髯无风自动。他身披赤金锁子连环甲,甲胄厚重如山岳,双肩吞口兽狰狞咆哮。一杆丈八点钢蛇矛被他单手拄地,矛尖斜指地面,虽未发动,却自有一股千军辟易、摧城拔寨的雄浑煞气汹涌而出!
两道身影彻底挣脱了画纸的束缚,在清辉闪耀中,一步踏出!
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敲击在青砖地面上,震得整个厅堂嗡嗡作响。
祂们双足落地,迈步落地的瞬间便出了厅堂,踏入庭院中,再望去,只见两者身高竟逾九尺,宛如两座铁塔降临人间!周身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神道威严与古老战场沉淀下来的血煞之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他们身上奇异地交融,形成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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