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挣扎着,以剑拄地,单膝跪倒,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低垂头颅。洛北声音沙哑,充满悔恨:“晚辈…知错!我等坐井观天,不识其真颜,妄自尊大,不听先生良言,以至…酿此大祸…悔之晚矣!”
吴沁也咬着嘴唇,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再也说不出半句硬话。
李然点了点头,又看向虎妖,见其眼中的凶戾和挣扎交替闪现,知其在犹豫。也许,它讨厌麻烦或是对偏坦判决的不满,也许是更讨厌日后修炼时的心魔滋扰。
见火候差不多,李然提出了那个折中之法,在李然的见证下,虎妖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身上埋下了一个秘术,待将来自己修行有道,化型入世后,追察众人有无过失,如若有失,当面了结,若是无过,便网开一面。
这个提议,显然新颖而狡猾。
既给了虎妖一个台阶下,保全了它的威严和“道理”,又实质性地给了它一个长期监督和潜在报复的权力以及一丝期望,还保住了眼下这些人的性命。最重要的是,将“杀戮”的即时性,转化为了“监督”的长期性,更符合李然口中“修行向善”的调子。
虎妖眼中幽光闪烁,显然在仔细权衡。良久,它缓缓点头,声音沉闷:“先生此法…甚妙。既全了道理,又免了后患。好,便依先生所言。”
它看向洛北等人:“尔等可愿受此术?若不愿,现在便给了断,干净利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岂有不愿?洛北等人连忙点头,赌咒发誓绝无二心。
虎妖不再多言,低吼一声,张口喷出七点微不可察的幽光,分别没入洛北等七人眉心。众人只觉眉心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烙印下去,却无其他不适。
种术完毕,虎妖似乎了结了一桩心事,凶威收敛不少。它转向李然,姿态更显恭敬:“先生思虑周全,小妖陆山士。还未正式请教先生名讳?今日点拨化解之恩,山士铭记。”
见一个妖类都如此坦诚执礼,李然也不再故作神秘,坦然道:“我姓李,单名一个然字。山野之人,不足挂齿。”
“原来是李先生。”陆山士再次微微低头,“得遇先生,实乃机缘。先生保重,山士告辞。尔等…”它瞥了洛北等人一眼,“好自为之!”
言罢,它低啸一声,卷起一阵清风,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山林之中,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庙内,篝火噼啪。劫后余生的七名年轻侠客,瘫倒在地,半晌无言。身上的伤痛依旧,心头的恐惧与震撼却久久难平。看向墙角那个依旧平静的落魄青年,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感激,有羞愧,更有一种对世界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敬畏。
李然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虎妖的腥风。他轻轻摩挲着指尖,感应着这方世界中规则之力的基础——因果,似乎比诡界更加繁杂一些。
虎妖陆山士离去,待庙外头的人反过劲来,这才纷纷叩拜庙中的李然。
尽管陆山士已然手下留情,但在场能全须全尾站起来的人不足半数,其中还有一位是姑娘,此时程梢最为虚弱,虽然采用点穴和物理包扎的方式止住了血,但脸色苍白到极致的状况显然不能在此过夜了,必须尽快回县城医冶。
临行前,洛北试探性询问李然是否一同下山,李然觉的庙中无趣,虽然身体状况尚未完全恢复,但有人相伴,这下山的夜路倒是可以勉强走上一遭,当下点头同意。
众人举着火把,在一路搀扶的状况下,一路磕磕绊绊的下了山,待到山脚边,天色已然渐亮,洛北索幸落下众人去了河缅镇顾了两辆大牲口拉的板车,拉着一众人直奔阳城县。
李然回望着记忆中的河缅镇,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但村庄的样貌和里面的人却不一样了。
宋初的路引制在此时可能还未实行或是铺开,但旧有的陋习依旧存在,两辆板车在交完进城钱后,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直扑有大夫坐诊的药铺。
洛北刚安顿好受伤队友,李然便将洛北扯到一边角落,厚着脸皮借银子。
洛北很是尴尬,言,众人在昨夜与大虫打斗时,身上的银钱毫无例外的都遗失了,顾佣板车和给队友看病的钱也都是吴沁和宋婉当了自家配饰凑出来的。
显然此种状况是李然所料不及的,心中却是恶趣味的,在想是不是那只虎妖给掠了去了?但转念一想,一头老虎要钱干什么?
事情虽然蹊跷,想不通此中关节的李然索幸也不纠结了,将洛北和吴沁叫到一旁,开始了骗榜计划——官府不是下了悬赏杀虎榜文了吗,你们可以直接找官府要啊。
见话语已引起屋中药童注意,李然只好将两人引到无人的药堂后间,纵然此地草药味浓重也压不住尴尬的气氛。
洛北听完李然的“主意”,那张刚毅的脸第一次露出近乎呆滞的表情。
“骗……骗榜?”洛北压着嗓子,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李先生,这、这可是欺瞒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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