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货栈的后院比前院更为幽深,几排厢房看似供伙计居住,实则守卫森严。金管事将沈默引至最角落的一间,推开房门,里面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窗户对着内院高墙,视野闭塞。
“陈老板暂且在此歇息,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金管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监视意味,“东家吩咐了,近来外面风声紧,为了您的安全,若无要事,最好不要随意走动。”
沈默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与顺从:“有劳金管事费心,陈某明白。”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接着是落锁的细微声响。沈默站在房间中央,脸上伪装出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他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两名看似寻常伙计的汉子,一左一右守在院中,目光时不时扫过他这间厢房。
果然是被严密看守起来了。
他并不意外,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墨痕组织行事诡秘,绝不会因为一枚令牌和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就完全信任一个陌生人。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看似安全,实则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
他需要尽快找到“相思引”的解药,苍狼等不了太久。同时,他必须利用这个机会,摸清这四海货栈的底细,找到墨痕组织的更多线索。
沈默没有急躁,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开始缓缓运转内力调息。肩头的箭伤依旧隐隐作痛,连日的奔波和激战也让他内力损耗严重。在这个虎狼环伺之地,保持最佳状态是活下去的基础。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晌午时分,房门被打开,一个沉默的伙计送来简单的饭食——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不见油花的菜汤。沈默默默吃完,将碗筷放回门口。
整个下午,无人打扰。沈默大部分时间都在调息,偶尔起身,在狭小的房间内缓缓踱步,耳朵却时刻捕捉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到货栈前院持续的忙碌声,车马进出,伙计吆喝,一切似乎都与寻常商号无异。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每隔一个时辰,后院的守卫便会进行一次无声的换岗,交接时只有眼神和手势,纪律严明,绝非普通商号护卫可比。
傍晚,送晚饭的换成了金管事本人。他端着托盘进来,上面除了饭菜,还多了一小壶酒。
“陈老板,住得可还习惯?”金管事将托盘放在桌上,状似随意地问道。
“有栖身之所,已是万幸,不敢挑剔。”沈默起身拱手。
金管事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在沈默看似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陈老板身手不凡,不知以前在南方,主要是为白先生打理哪方面的生意?”
试探来了。沈默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追忆之色,叹了口气:“多是些见不得光的营生,往来运送些‘特殊’货物,处理些‘麻烦’人物。具体细节,白先生吩咐过,不便多言,还请金管事见谅。”他故意说得模糊,既符合他“逃难者”的身份,也避免言多必失。
金管事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也没再追问,只是拿起那壶酒,倒了两杯:“既然来了,就是自己人。这杯酒,算是为陈老板接风,也是压惊。”
沈默看着那杯清澈的酒液,心中警铃大作。酒中是否有毒?是否是又一次试探?
他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端起酒杯:“多谢金管事。”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不瞒金管事,陈某此次北上,除了避难,其实还有一桩心事。在南边时,不慎中了仇家暗算,身中奇毒,如今毒性时有发作,痛苦不堪。听闻京城能人异士众多,不知墨先生或金管事,可否认识精通解毒的高人?若能解了此毒,陈某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他将自己中毒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说出,既是解释自己可能出现的“异常”(如运功逼毒),更是直接试探解药的可能性。
金管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中毒?何种奇毒?”
“具体名目不知,只知发作时如百爪挠心,气血逆行,痛苦难当。”沈默描述着“相思引”的部分症状,神情恳切,“南边的郎中都束手无策。”
金管事沉吟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沈默:“陈老板既然入了墨痕,便是自己人。你的麻烦,组织不会不管。不过,精通毒术的高人行踪不定,需得机缘。此事我会禀报墨先生,看他如何定夺。”
他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希望。
“多谢金管事!”沈默面露喜色,也将杯中酒饮尽。酒液入喉,辛辣寻常,并无异样。他暗中运气,也未见阻滞,心下稍安。
金管事见他喝下酒,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又闲聊了几句码头上的琐事,便收起碗筷离开了。
房门再次落锁。
沈默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并无异样的酒力,眼神深邃。金管事的态度暧昧,既像是关心,又像是敷衍。解药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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