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鸟鸣。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那决定他命运的旨意。是功过相抵?还是……鸟尽弓藏?
徐辉祖目光沉静,看着沈默苍白而紧绷的脸,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陛下口谕:沈默前虽有失,然此番于苏州,洞察前朝余孽阴谋,力阻血祭,保全玉玺未落贼手,于社稷有功。着即擢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暂领江南侦缉事,赐金牌,准便宜行事,务必将前朝余孽及传国玉玺下落,彻查清楚,钦此。”
锦衣卫指挥同知!暂领江南侦缉事!赐金牌,便宜行事!
沈默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并非赦免,而是……重用?!楚渊非但没有追究他之前“叛逃”、“弑君”的罪名,反而给了他更大的权柄?让他一个“戴罪之身”,去执掌江南的锦衣卫力量,追查前朝余孽和玉玺?
这太反常了!完全不符合楚渊多疑猜忌的性格!
徐辉祖似乎看出了他的惊疑,淡淡道:“怎么?沈大人对陛下的恩典,有何疑虑?”
沈默瞬间收敛心神,挣扎着想要下床接旨:“臣……沈默,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还有一句话,让本公转告你。”徐辉祖按住他,目光锐利如刀,“陛下说,‘朕给你这个机会,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让朕……失望’。”
“好自为之”、“莫要再失望”……这平淡话语背后蕴含的警告与审视,让沈默背后泛起一层冷汗。他立刻明白了,这不是信任,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用和考验!楚渊需要一把足够锋利、且了解内情的刀,去处理江南这摊烂局,去对付那些隐藏极深的前朝余孽。而他沈默,恰好符合条件。用他,比用其他人更“合适”。但若他再有任何“行差踏错”,等待他的,必然是比之前更加残酷的下场!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沈默垂下头,声音沉肃。
“如此甚好。”徐辉祖点了点头,“你伤势未愈,暂且在此安心养伤。锦衣卫江南档房及一应人手,本公已令人整顿,不日便可交接与你。至于追查之事……需从长计议,切莫操之过急。”
“是,多谢国公。”沈默恭敬应道。
徐辉祖又交代了几句关于伤势和后续安排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沈默一人。他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锦衣卫指挥同知……听起来权势熏天,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皇帝手中一把暂时还有用的刀,被放在了江南这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磨刀石上。前朝余孽亡他之心不死,皇帝在背后冷眼旁观,苏州官场、白家、甚至锦衣卫内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
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但他没有选择。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身边的人,想要查清真相,他只能沿着这条看似风光、实则遍布荆棘的道路走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沈默在苏州知府后衙静心养伤。徐辉祖派了最好的大夫,用了上好的药材,加上沈默自身坚韧的意志和那枚玄色玉佩残留的些许神异功效,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柳轻衣日夜不离地照顾他,白素心在伤势稍好后也时常过来探望,三人之间的关系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后,变得微妙而牢固。只是关于未来,谁都默契地没有多提。
期间,徐辉祖将整顿后的锦衣卫江南档房以及相关人员名册、卷宗移交给了沈默。看着那厚厚一摞名册和卷宗,沈默知道,自己即将正式接手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特务网络。
这日,沈默已能下地行走,正在院中慢慢活动筋骨,一名锦衣卫百户前来禀报。
“启禀大人,属下等在清理逆党遗留物时,于寒山寺听松别院一处密室,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许……与大人追查之事有关。”
“哦?何物?”沈默心中一动。
“是一些往来书信的残片,以及……一份名单。”百户双手呈上一个木匣。
沈默打开木匣,里面是几封被火烧过、残缺不全的信件,以及一张材质特殊、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人名的绢帛。
他首先拿起那些信件的残片,仔细辨认。信上的字迹大多烧毁,但残留的只言片语,却让他心惊肉跳!
“……北地……呼应……”
“……时机将至,望早作准备……”
“……玉玺乃关键,务必得手……”
“……朝中自有……相助……”
虽然残缺,但指向性极其明显!北地有同党呼应!朝中亦有内应!这前朝余孽的势力,竟然渗透到了如此地步?!
他强压心中震惊,又拿起那份名单。名单上的人名,有些他认识,是苏州乃至江南的一些官员、士绅、甚至将领!而更多的,则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遍布各行各业,后面还标注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显然是一份前朝余孽在江南的潜伏人员名单!虽然可能不是全部,但价值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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