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未歇,陆沉靴底踩在碎裂玻璃上,发出细碎摩擦声,每一步都似踩在时间裂缝,咯吱作响,仿佛脚下是沉睡巨兽的骨骼。
教堂尖顶在雷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某种被钉在天幕上的巨大蛛网,根根丝线垂落,缠绕着整座城市的呼吸。
唐小棠呼吸凝成白雾,书包边缘渗出几只死蟑螂残肢,随步伐晃动。这不是偶然,是标记、警告,也是献祭残留物。
她走得很稳,仿佛这雨夜不过是寻常放学路,可陆沉知道,她肩上的不只是书包,还有比重量更沉重的东西。
“你之前见过那种蜘蛛。”陆沉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潜伏在空气中的亡灵。他的指节不自觉地摩挲着骨笔,那是他从墓穴深处带出来的遗物,能画符,也能斩魂。
唐小棠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将书包带子往肩上拉了拉,“见过很多种。”
“不是普通的蜘蛛。”他盯着她后颈,那里有一道新结的痂,像是被什么咬过,又像是某种仪式留下的印记,“是亡灵蜘蛛——它们只在空间裂隙开启时出现,靠吞噬记忆为生。”
她终于停下,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得不像十七岁少女,反倒像一个活过千年的守门人,“你见过的,不止是亡灵蜘蛛。”
陆沉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一幕又现:五只蜘蛛亡灵悬浮废墟之上,复眼映出的不是现实,而是他婚礼前夜记忆——他站在镜前系领带,窗外电闪雷鸣,唐小棠身影竟出现在镜中,指尖沾满蛛丝,似仪式主持者。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抬手,骨笔在指尖轻轻一划,笔尖渗出的光点落在地面。一道幽蓝色的符文缓缓浮现,如同某种古老的锁链,缠绕在他们脚下的空间。符文亮起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拉直,原本扭曲的街灯轮廓恢复清晰,远处废弃的便利店招牌不再像水波一样晃动。
“现实锚定符文。”他低声说,“能暂时稳定空间结构。”
唐小棠低头看了眼那符文,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书包上的蜘蛛徽章——那枚徽章本不该存在,它不属于任何已知学校,也不属于这个时代。陆沉注意到了,但他没说。他知道,有些真相一旦开口,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继续向前走,脚步比之前更快了些。街道尽头,五只蜘蛛亡灵的残影仍漂浮在半空,它们的复眼在雨中泛着幽蓝,像五颗不会熄灭的萤火。蛛丝从它们的腹部垂落,在风中轻轻摆动,每根丝线都像在拉扯着现实的边界。
突然,一根蛛丝断裂。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开关被触发。紧接着,整条街道的光线开始扭曲,建筑物的轮廓像是被泡在水里的画布,一点点地晕染变形。陆沉猛地后退一步,虫巢链接迅速展开,十几只工蚁从裤脚爬出,试图用触须探测空气中的能量波动。
但没有用。
现实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侵蚀。他的皮肤开始发麻,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入神经。眼前的世界忽明忽暗,记忆与现实的界限开始模糊。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与恐惧。
唐小棠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火焰图腾在她掌心浮现,与之前在教堂中画出的几乎一模一样——那是禁忌的“逆命之印”,传说中能篡改因果的古老符号。
“别再用那东西。”陆沉警告,喉结滚动,“你不是第一次用。”
“不是。”她轻声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滴在图腾上,竟发出灼烧般的“滋”声,“是第七次。”
话音未落,蛛丝接连断裂,五道光痕在空中交错,整条街道仿佛被切割成无数碎片。陆沉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熟悉的教堂门口。
不是刚才逃出的那座废墟教堂。
是婚礼那天的教堂。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落在红毯上,空气中弥漫着百合的香气。宾客们低声交谈,有人在调试相机,有人在整理礼服。一切如旧,温暖、明亮、真实得令人窒息。
陆沉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不是现在的手,而是婚礼那天的手,修长、干净,没有茧痕,没有血迹。他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袖口别着一朵白玫瑰。
“你还记得她吗?”唐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猛然转身,看到唐小棠站在教堂门口,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的脸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薄雾遮住,但那双眼睛却无比清晰——那是他亡妻的眼睛。
“你是谁?!”他怒吼,声音在教堂内回荡。
唐小棠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教堂内部。
陆沉的视线被牵引过去。
婚礼现场依旧如旧,宾客们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一步步走向礼堂中央,心跳越来越快。然后他看到了她。
穿着婚纱的她,站在红毯尽头,嘴角带着熟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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