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盯着打印机吐出的那张纸,指尖在边缘轻轻摩挲。跨境汇款申请已经提交,时间戳显示三时五十九分四十七秒,距离系统自动清算还有七十三秒。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喊人,只是将手机屏幕解锁,按下预设快捷键。一条加密指令瞬间发出,目标是经侦处老周的值班终端。
四分钟后,电脑右下角弹出红色提示框:“绿源环保账户交易中止,资金冻结成功。”
几乎同时,王涛的消息进来:“恒达建材、新远市政服务,两户同步锁死,操作无误。”
陈东回了两个字:“收网。”
他站起身,把衣兜里的预警单折好放进抽屉,顺手拉开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枚U盘。外壳没有任何标识,插入电脑后自动加载本地程序。屏幕上浮现出三组账户的资金流向图,箭头交错,最终汇聚成一个闭环环路。程序下方跳出统计结果:累计异常流转金额两千三百万元,涉及发票五十六张,其中四十八张为重复编号。
他点了保存,关闭程序,拔出U盘塞进西装内袋。
窗外天色微亮,楼道里开始有脚步声。调查组例会定在九点,现在还不到六点。他没去休息室,而是走到门边,拧开电水壶烧水,泡了杯浓茶。杯子放在桌上,热气往上飘,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又打开笔记本,翻到昨晚写下的那句话:“路径闭环,明日收网。”
笔尖划过“明日”两个字,在旁边补上“已成”。
七点二十分,小李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
“徐志明昨晚十一点半从纪委值班室离开,今早七点又回来了,刚进了办公室。”小李声音压得很低,“我让技术科调了门禁记录,他今天没用指纹,刷的是临时卡——说明有人特批放行。”
陈东点头,接过文件。是银行系统出具的账户状态确认单,三家公司的资金全部处于“监管冻结”状态,备注栏写着“配合汉东省联合调查组专项核查”。
“签批令呢?”他问。
“王涛拿的是应急备案流程,引用了去年反洗钱条例第十七条,走的是事后补录。”小李顿了顿,“只要今天会上能坐实徐志明的问题,程序就能闭环。”
陈东把纸折起来,放进文件夹。“等九点。”
八点五十五分,调查组会议室。
长桌两侧陆续落座,气氛比往常沉闷。小李坐在靠窗位置,面前摊着一叠资料。王涛坐在另一侧,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徐志明进来时脚步略重,看了陈东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
会议刚开始,小李便举手发言。
“根据前期摸排,宏安物业存在多项财务疑点,建议立即启动突击审计程序,防止证据灭失。”他说得干脆,语气带着急迫。
徐志明立刻接话:“不行。这种行动必须报备上级纪检部门,流程还没走完就动手,出了事谁负责?”
“我们不是执法机关?”陈东开口,声音不高,“是来查问题的,还是来走流程的?”
“程序就是底线。”徐志明盯着他,“你越急,越容易出错。”
陈东没反驳,只是抬手示意投影开启。
画面一闪,一段录音波形图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昨夜二十三点十二分,纪委三楼传真机的使用记录。”他说,“设备自带音频监测功能,用于故障排查。我们调取了原始数据。”
波形跳动几下,开始播放。
“……进度简报发出去了,他们明天要查宏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语速缓慢,带着刻意的谨慎,“放心,数据口子我卡着,他们进不了监管平台。”
是徐志明的声音。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下来。
陈东切换画面,一张扫描件投在中央:财政接入申请表,右下角那行手写批注清晰可见——“暂缓接入监管平台,待进一步评估。”
“这张表本该销毁。”他说,“但它被截了下来。原件现在由王涛同志保管。”
王涛当场打开公文包,取出文件,递给坐在中间的技术代表。
对方戴上白手套,仔细查看笔迹、印章、纸张质地,又调出系统存档的同类签批件进行对比。
三分钟后,他点点头:“笔迹特征吻合度很高,尤其是‘缓’字末笔的顿挫,和徐主任近半年签署的文书一致。”
徐志明脸色变了变,猛地站起来:“这能说明什么?录音可以剪辑,文件可以伪造!你们这是栽赃!”
“那就看看资金流。”陈东平静地点击鼠标。
新的图表浮现:三个公司账户之间的资金循环路径,以动态形式逐笔演示。每一笔转账都有时间、金额、用途标注,发票编号一一对应。当画面运行到第七轮循环时,总金额正好回到起点,完成闭环。
“两千三百万元,走了整整七圈。”陈东说,“每一轮都经过你签字放行的项目审批。而你阻止接入监管系统的理由,是‘技术接口不稳定’?可过去三个月,同一平台处理了四百三十七笔同类拨款,无一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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