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挂了电话,听筒里那句“你说”还在耳边回荡。他没动,手指搭在手机边缘,屏幕已经暗下去。几秒后,他重新点亮,把通话记录删掉,连同号码一起从通讯录清除。
窗外没有风,楼下的路灯照着空荡的院子。他站起身,走到证物柜前,打开锁,把那瓶红酒放进去。标签朝外,位置靠边。关上柜门时,金属扣发出一声轻响。
他回到桌前,抽出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是祁同伟交出的账本复印件,纸页发黄,字迹有些模糊。他翻了几页,找到“宏远咨询”和“恒达机电”的转账记录,用红笔圈出来。旁边放着会展中心事故的监控截图,支架脱落的角度被标注了三次。
他又调出资金流向图,打印了一份。三份材料摊在桌上,分别贴上标签:证据、威胁、关联。然后拿出三个不同颜色的文件夹,把它们分类装好。可公开的部分用了透明封皮,保密的加了密码锁贴纸,只给高层看的那份,封口贴了封条。
做完这些,他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等。
天快亮时,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加密短信,号码陌生,内容只有十三个字:“风已起,勿轻动。某处长昨夜谈你案。”
他看完,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
上午九点十七分,办公室门被敲响。技术科的小李送来一份报告,说是昨晚行车记录仪的最终分析结果。陈东接过,扫了一眼结论:摩托骑手体貌特征与赵瑞龙保镖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他点头,让小李先回去。
十分钟后,他拨通侯亮平的电话。铃声响了四下,没人接。他放下手机,没再打。
十一点二十三分,内线电话响了。是省纪委办公厅的工作人员,声音平稳,通知他准备一份专题汇报,主题是“近期异常治安事件与公职人员关联性”,三天内提交。
陈东问能不能晚一天。
对方说不行,语气不变,但停顿了半秒。
他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在笔记本上写下标题:《关于部分企业人员涉嫌干扰司法公正及危害公务人员安全的情况反映》。一行一行往下写,用词不激烈,也不回避。提到会展中心事故时,只说“存在人为干预可能”,不点名责任人。讲到账本线索,写的是“初步发现资金流转异常”,附上公司名称和时间轴。
下午两点,他把报告初稿存进U盘,插进碎纸机旁的电脑,检查有没有留下缓存。确认无误后,拔出U盘,放进西装内袋。
三点零五分,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境外号码,这次多了一句话:“材料已有归宿,静待流程。”
他知道,这是“老K”在回应。
他没回信,只是把手机塞进抽屉,锁上。
五点十八分,他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楼下。保安换岗,新来的人穿着深蓝制服,走路有点跛。他记住了这个细节,但没记笔记。
六点整,办公室灯还亮着。其他楼层大多黑了。他吃了半盒饼干,喝了杯凉水,继续修改报告。措辞改了三遍,删掉两句可能引发争议的表述,补充了一个数据来源说明。
晚上八点,他接到沙瑞金秘书的电话,说是书记明天上午要听几个部门的工作汇报,公安厅安排在十点。没提具体议题。
陈东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把三份材料放进公文包,拉好拉链,放在椅子上。关灯前,看了眼保险柜,确认封条完好。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分,他走进单位食堂。打了两个包子,一碗粥,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周围人不多,有人打招呼,他点头回应。
吃完饭,他去了一趟档案室,借出近三年全省重大工程项目的审批记录。管理员问他用途,他说写报告需要背景资料。
九点二十五分,他回到办公室,把档案袋放在桌上。还没打开,手机响了。
是纪委办公厅的电话。
对方说,昨天那份汇报材料,领导看了,要求今天下午两点前补交一份补充说明,重点讲清楚“是否存在个人调查行为超出职权范围的问题”。
陈东问能不能见面问话。
对方说不用,书面回复即可。
他挂了电话,坐在原位没动。
两分钟后,他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标题写的是《关于履职过程中发现问题线索的处理情况说明》。第一段就写明:所有行动均基于群众举报和日常监管中发现的异常现象,未单独设立调查程序,也未动用非法定手段获取信息。
他特意强调,账本来源是匿名移交,尚未核实提供者身份;监控分析由技术科按常规流程完成;资金图谱使用的是公开工商数据和银行合规接口。
写完初稿,他保存,然后点开系统界面。
积分余额三十八万六千。他翻到“人脉资源”页面,“老K”的头像已经变灰,通道关闭。
他退出系统,把补充说明打印出来,装进另一个文件袋。
十点整,他走进会议室。沙瑞金坐在主位,脸色平静。其他部门负责人陆续进来,没人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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