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的手指还停在地图上那个汽修店的位置。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房间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响动。他刚把张海表弟的店铺标记出来,正想着怎么找人去查,门被敲了三下。
声音不大,但很稳。
他抬头看监控屏,走廊灯亮着,门外站着一个人,穿深色夹克,手里拎着个纸袋。是祁同伟。
陈东起身开门。
祁同伟没等邀请就走了进来,把纸袋放在桌上。他没有坐下,也没有看陈东,只是盯着墙上的地图看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刘新建、周志国和汽修店的名字。
“你盯的人,我认识。”他说,“不止认识,我还查过。”
陈东关上门,站到桌边。他没有说话,等对方继续。
祁同伟从纸袋里拿出三份文件。第一份是手绘的流程图,线条清楚,字迹工整。标题写着“地下资金流转路径”,下面列了五个中转账户,每个都标了用途和控制人名字。其中两个账户,陈东刚才在系统图谱里见过,但一直没查到源头。现在看到纸上写明了开户时间和操作人,是他之前遗漏的关键节点。
第二份是张海的补充档案。除了基本身份信息,还有几条备注:三年前因斗殴被派出所拘留过,当时供出幕后雇主是宏远基建的一名项目主管;去年底频繁出入城西物流园,曾与一名叫李强的财务人员在夜间碰面三次;其表弟经营的汽修店无正规营业许可,但每月电费远超同类店面,疑似有其他用途。
第三份是一段谈话记录的复印件。时间是两年前,地点不详。记录里提到周志国对赵瑞龙不满,说他“做事太野,不懂收尾”,还提到一笔五百万的资金去向不明,可能被人截留。最后一页有签名,是另一名已调离的纪检干部,日期比谈话晚两天。
“这些不是从系统来的。”祁同伟说,“是我自己记的。有些事,当时没用上,后来也压着没报。”
陈东翻完三份材料,抬头看他。
“你为什么现在拿出来?”
祁同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上有道旧伤疤,横在虎口位置。他没解释来历,只说:“我知道你在找突破口。这三个人,都有缝。但你不能直接碰。”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太显眼。你一动,上面就会警觉。可我不同,我早就没人管了。”
他说得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陈东看着他。这个人曾经是省公安厅厅长,风光一时,后来被贬到国企当纪委书记,连办公地点都换了两次。外界都说他完了,他自己也没再出声。可现在,他站在这里,拿出了连系统都没挖到的情报。
“你不担心牵连?”
“我已经牵连过了。”祁同伟嘴角动了一下,“当年我低头,是为了让家里人活。现在他们安全了,我也该做点别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记得自己办过案子,抓过毒贩,也扛过枪。那时候我觉得,只要守住底线,总能活得像个人。后来我不信了。但现在……我想试一次。”
陈东没说话,把三份文件重新整理好,放进加密柜里。他打开电脑,将部分内容录入内部研判系统,标记为“可信来源补充”。
“你会怎么做?”祁同伟问。
“先接触林晓峰。”陈东说,“他母亲住院,主治医生有问题。三千元转账不是小事,他心里已经有鬼。这时候只要有人递话,他就可能开口。”
“那你需要一个中间人。”祁同伟说,“不能是你,也不能是专案组的人。得是个他不认识,又能让他说真话的人。”
“你有合适的人选?”
“我有个老下属,以前在基层干过信访,擅长跟普通人打交道。他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他信我。我可以让他去探病,顺便聊聊家常。”
陈东点头。“可以。但不能提调查,也不能提钱。只问病情,问医院情况,看他反应。”
“我知道分寸。”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你还记得张海袭击我的那天?”陈东忽然问。
“记得。”祁同伟说,“那晚我接到匿名电话,说你在银行出事。我没报警,也没通知任何人。我去了现场附近,但没靠近。我躲在街角看了十分钟,看到你上了车,才走。”
“你为什么不露面?”
“我不确定是不是陷阱。”他说,“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盯着。我只能等,等到我能确认你是冲着他们去的。”
“现在你确认了?”
“现在我看到了你的动作。”祁同伟指了指电脑屏幕,“你不是在抓一个人,你是在拆一张网。这种事,不会是上面派下来的表演。你是认真的。”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纸袋,里面还有一小叠资料没拿出来。
“还有一件事。”他说,“周志国最近在找律师,不是普通的民事律师,是专门处理经济案件的。他想签一份财产分割协议,把名下一套房产转给妻子。手续已经准备好了,下周就能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