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里新调来一位副团长,姓高,负责训练工作。高副团长人还没完全熟悉,他爱人柳芳倒先在家属院“出了名”。
柳芳是南方某省城人,父亲据说是个小干部。
她生得白皙秀气,说话轻声细语,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矜持和若有若无的挑剔。
刚到高原没两天,就开始抱怨天气干燥、氧气稀薄、紫外线太强,出门必裹着头巾、戴着口罩墨镜,仿佛不是来随军,而是来探险的。
她看人时,眼神习惯性地从上往下轻轻一扫,尤其在面对冯爱兰、李嫂子这些来自农村或小地方的军嫂时,那目光里的疏淡和隐约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偏偏,她住的地方,离陆霆骁和谭晓晓的小院不远。
几次照面,柳芳对谭晓晓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上食堂主任、还颇得人心的“乡下妹子”,心里早存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和嫉妒。
尤其是看到冯爱兰等人三天两头往谭晓晓那儿跑,不是送点自家腌的菜,就是帮着缝补点什么,亲热得像一家人,柳芳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在她看来,谭晓晓无非是仗着嫁了个团长,又有点摆弄锅灶的手艺,才笼络了这些没见识的家属。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谭晓晓在冯爱兰的再三“监督”下,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家小院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慢慢择着晚上要用的青菜。
她气色红润,神态安详,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宽松的棉袄下已能看出些许轮廓。
柳芳也正巧出来“透气”,裹着厚厚的羊毛披肩,手里捏着个小手帕,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看见谭晓晓,她脚步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标准的、却没什么温度的浅笑。
“谭主任,晒太阳呢?”柳芳声音柔柔的,目光却扫过谭晓晓手里的菜篮子,和那身半旧的、洗得发白的棉袄,
“你这身子……都这样了,还亲自干这些杂活呀?陆团长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请个人帮衬帮衬。到底是男人,粗心。”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细品却夹着刺。暗示谭晓晓处境“寒酸”,男人不够体贴。
谭晓晓手上动作没停,抬眼看了看柳芳,笑了笑:“柳嫂子说笑了,择个菜算什么活。自己动动手,心里踏实。”
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软不硬的底气。
柳芳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有些不悦,往前走了两步,倚在院门的木栅栏上,视线落在谭晓晓明显孕相的肚子上。
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嘴:“哎哟,看你这肚子,有些显怀了吧?可得仔细些。我听说啊,这头一胎,又是高原,最是要紧。你可别学那些乡下人,皮实惯了不当回事,万一有个闪失……” 她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
这话可就有些过了。不仅暗指谭晓晓是“乡下人”不懂保养,还带着点不吉利的暗示。
旁边正在自家门口晾衣服的冯爱兰听见了,眉头一皱,就要开口。谭晓晓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谭晓晓放下手里的菜,慢慢直起腰,手很自然地护在小腹上。
她没有动怒,反而迎着柳芳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清亮锐利起来。
“柳嫂子懂得真多。”谭晓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
“不过,咱们军人的家属,在这高原上,首要学的就是‘皮实’和‘不当回事’。
男人在前面爬冰卧雪、守卫国门,要是我们后面这些女人,天天愁着天气干、氧气少,担心这担心那,娇气得风吹就倒,那才真是给他们拖后腿,让人笑话。”
她顿了顿,看着柳芳渐渐有些挂不住的笑容,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至于保养,卫生队的医生叮嘱得很清楚,我心里有数。
倒是柳嫂子你,刚来不久,要是觉得这高原气候实在适应不了,也别硬撑,该跟高副团长说就说,该回省城休养就休养。
身体要紧,毕竟……” 她目光轻轻扫过柳芳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扮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看你这气色,是该好好调理调理,咱们这儿条件艰苦,别委屈了自己。”
一番话,句句在理,又句句带刺。
既点明了军人家庭应有的坚韧,又反将一军,暗指柳芳自己娇气不适应,还带着“善意”的“建议”她可以回去。
尤其是最后那句“看你这气色”,配合谭晓晓自己红润健康的面容,对比效果十足。
柳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手帕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吞的“乡下妹子”言辞如此厉害,句句戳在她最介意的点上。
她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更被谭晓晓那坦然又隐含锋芒的眼神看得有些气弱。
“你……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 柳芳勉强维持着声调,却已失了方才的从容。
“柳嫂子的‘好心’,我心领了。”
谭晓晓重新拿起青菜,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却带着送客的意味,“我这还得准备晚饭,就不多陪嫂子闲聊了。嫂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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