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蹄部落终究未能找到新的水源。
那处古河床的泥浆很快彻底干涸,连一丝潮气都没留下。随着最后一个备用储水皮囊彻底瘪下去,部落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牲畜开始不安地刨着蹄子,孩子的哭声也变得嘶哑无力,大人们的脸上写满了焦灼与绝望。
石岩头人召集了所有成年人,在最大的帐篷前商议。是冒险深入“鬼哭涧”更深处寻找传说中的地下暗河?还是放弃这片祖辈游牧的区域,举族向东北方向迁移,去投奔据说水源稍丰沛些的“黑石”大部落(并非黑石村),代价可能是被吞并、沦为附庸甚至奴隶?
争论持续了一整天,没有结果。谁都知道,无论哪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可能让整个部落就此覆灭。
云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能帮忙做些杂活,但修为依旧沉寂。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像一潭被投入了太多石块而变得浑浊不堪的死水。白日里,小鹿泣血的质问和陈哲冰冷的背叛轮番在脑海低语;夜晚,噩梦更是变本加厉。
这一夜,她躺在分配给她的那顶小帐篷里,身下是粗糙的沙地,身上盖着带着膻味的旧毛皮。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敢真正沉睡。她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观想着体内那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的灵力流动,试图沟通沉寂的太虚元婴。
起初,是熟悉的指挥部场景,陈哲递过“方舟计划”的档案……她有了些许防备,心神固守,那场景如同水中的倒影,晃动了几下,并未变得清晰,反而开始扭曲、淡化。
心魔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抵抗。
场景骤然切换!
不再是末世,也不是任何她亲身经历过的地方。
她“站”在了一座巍峨的、完全由某种青黑色岩石砌成的巨城城墙之上!城墙高耸入云,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散发着暗淡灵光的防御符文。狂风呼啸,卷动着城墙上残破的旗帜,旗帜上绣着她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心悸的徽记——一只抓住齿轮的眼睛。
天机阁的徽记变体?还是某个NR计划下属势力的标志?
城下,是黑压压、无边无际的……平民。男女老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麻木地、缓慢地向前挪动,如同被无形驱赶的羊群。他们的眼神空洞,只有最深处,残留着一丝对生存本能的渴望,以及对城墙之后那想象中的“安全”与“食物”的绝望希冀。
而在城墙之后,她“看”到,是一座同样庞大、但井然有序、灵气充沛的“内城”。身着统一制式袍服的修士来回巡逻,华丽的楼阁殿宇鳞次栉比,灵光闪烁。与城外的炼狱景象,形成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她(梦中的自己)身穿着一套华丽而冰冷的玄色铠甲,头盔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手中握着的,不是剑,也不是符箓,而是一根长约丈许、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血色宝石的权杖。权杖触手冰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与NR实验室同源却更加精纯庞大的能量波动。
一个身穿白袍、面容模糊(但感觉像鹤发老者那个级别的)的修士凌空而立,在她身侧,声音如同金石摩擦,不带丝毫情绪地颁布命令:
“城外流民已受‘浊气’深度污染,不可放入。为防‘浊气’蔓延,危及圣城根基,奉阁主令——净化。”
净化?
她看到自己(梦中的铠甲身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黑色权杖。
权杖顶端的血色宝石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邪异。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了NR侵蚀能量、血腥气息以及某种扭曲法则的磅礴力量,以权杖为中心,如同涟漪般向城墙下方扩散开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惨烈的厮杀。
那黑色的涟漪无声地掠过城下的人群。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定格。
然后,从最外围开始,那些麻木的、活生生的躯体,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消散!不是化为血肉碎片,而是直接分解成最细微的、灰黑色的尘埃,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十万人……二十万人……或许更多?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在这无声的黑色涟漪中,一层层地“抹去”!
没有抵抗,没有哀嚎,只有死寂的消亡。
而梦中的她(铠甲身影),就那样冷漠地、甚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专注”,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发生。权杖传来的力量冰冷而强大,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感和……愉悦?
她能“感觉”到,那些被“净化”的平民,他们的生命精华、灵魂碎片,乃至最细微的因果线,都被那权杖顶端的血色宝石吞噬、转化,化为精纯而邪异的能量,一部分反馈回权杖和她自身,另一部分则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输送到内城深处,滋养着那些楼阁殿宇,供养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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